June 29, 2013

  • 蔣百里國防論

    蔣百里國防論:「戰」與「不戰」的經典論述》,香港﹕中和,2012

    在書局見到這本書跟戴季陶的《日本論》一起放,這種舊書也有機會再出版,也對這些歷史人物的看法有興趣,於是兩本都買了。

    看封底和書腰,似乎有兩句被當成賣點﹕

    「中國著名軍事理論家、導彈之父錢學森的岳父。他精確地預測了二戰的爆發時間和中國抗日戰爭的進程。」

    「勝也罷,敗也罷,就是不要同他(日本)講和﹗」

    不過看倌倒不要誤會。就算你讀完整本書,裡面都沒討論過「抗日戰爭的進程」(「二戰的爆發時間」倒有預測過,也只是順道一提),「就是不要講和」那句其實也不是蔣自己的話,而是一個深研中日兩國之德國學者說的。

    分析預測抗日戰爭的進程,當然有研究價值,不過這本書說的是更基本的國防考慮。作者有了這些理論、並對中日兩國的政府、軍隊、民族性、地理形勢有所認識,然後才推測出抗日戰爭該如何打、會怎樣打。換言之,這本書的內容其實是「因」,「精確預測」只是「果」。

    有同等預測能力的有識之士,不止一人(例如有實兵可帶的山本五十六,也很清楚偷襲珍珠港只能為日軍爭取到不出一年的優勢,所以他本來就反對向美國開戰),但背後的道理更需要有人去說、去流傳。

    如果看倌打算找甚麼必勝兵法,看這本書會很失望。因為書中講的主要是軍事制度、國防經濟、甚至國家制度。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其實軍事也是這樣。相比起軍隊威容、武器諸元或行軍佈陣,書中那些制度和經濟問題,其實更為根本。不要說消耗鉅大的現代戰爭(有玩過 Axis & Allies 的玩家就知道,玩美國的話根本就是花腦筋不斷計算生產和物流,多於花時間打仗……),就是《孫子兵法》那麼古老的書也說過,戰爭不宜拖長、亦要選擇時節,因為一旦超出了後勤供應能力,多強的軍隊都會戰敗。

    (二戰時的日本就是個因為太冒進,令軍事行動超出了國家承擔能力,死撐下去也要輸的例子。其實就算美軍不擲原子彈,他們也撐不了多久,只是日本軍閥打算跟美軍「攬住死」而已。)

    對在下而言,這本書最重要的有兩點﹕一是推薦中國推行義務兵役制的計劃,以為自我防衛之基礎。二是指出實行義務兵役制,實質需要國家有極強之組織能力,而偏偏中國在這方面特別落後。

    (黃仁宇曾說,在中國現代化進程中,蔣介石幾乎是盡一己之力,把上層組織改造了,但未能更動基層組織。而毛澤東則終於把基層組織徹底改造過來。)

    當然他把當時西方兵家的說法跟《孫子兵法》逐條比對,或者對日本國民的分析,都很有趣、有意義。不過我認為仍是以上述兩點,最為重要、對中國人的價值最大。縱使今日中國之情況已與昔日大大不同,仍有參考價值。因為一套有效的國防戰略,必然需要跟本國的經濟和民情相適應(即書中所謂之生活條件與戰鬥條件)。

    方某從來對軍事沒甚麼研究,所以朋友或學生見到我會看軍事雜誌,總是覺得很奇怪。在下只是對國防戰略(其實就是「政治的延長」)和戰史(歷史之一支)有點興趣而已,對各種武備也沒有深入了解。可是,由蔣百里的時代到現在,有很多「憤青」都沒了解到國家制度和經濟對軍事的大限制,而妄言冒險。可怕的是連解放軍中也有人持類似的觀點。這種心態跟當年日本軍閥的冒進,試圖以人力補物力之缺,其實並無二致。是一種近似軍國主義式的思維。

    (並不是說中國現在經濟發展了,限制就會消失。經濟上的高度外向、和資源的極度緊張,其實令中國開戰後的迴旋餘地很小。中國始終不是美國,制度上和資源上都不容輕啟戰端。更不要說,現今中國的制度根本無法令「上下同心」了,所以根本沒主動開戰的基礎,這也是政府最高層一直不敢輕啟戰端的原因。)

    若要說作者的缺點,也有一點。他指得出日本軍國主義的問題,就是貪得無厭,卻對法西斯相當欣賞,甚至認為將會成功。當然最後歷史是法西斯同樣失敗,而墨索里尼也成為貪心有餘能力不足,成為德國豬隊友的例子。

    (在 Axis & Allies 的原始版本,意大利甚至被當成德國的一部分。在後來的一些版本中,意大利「獨立」行事,但對身為德國的玩家未必是好事,因為資源分散了反而難運用。最後意大利往往還是變成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角色。)

    又當然,這也不完全是作者個人的錯,當時整個世界都受這股風潮影響。中國也吹起法西斯風,不少人認為蔣介石自己也想搞法西斯,只差在他沒有那種「元首」的魅力。(而作者在書中亦對「領袖」盛讚不已,是為求自保給足面子還是真心相信、抑或是應時勢焉,就不清楚了。)
    法西斯真的有他想得那麼平衡嗎﹖那只是宣傳上騙人的話吧。
    總之,最後贏了的,是資本主義和重商自由主義的那一套。當然勝出的這一套後來走到極致,又討人厭,就是後話了。

    書中有這樣的一段﹕(p.78-80)

    「我在德國軍隊中同伯盧麥將軍(V. Blume)的侄子在一起,從演習地回家,兩人騎在馬上談天說地,我忽然問他﹕『你看我將來在軍事上,可以做甚麼官﹖』他對我笑著說﹕『我有一個位置給你,就是軍事內閣長(即本書中所謂德皇旁之軍事秘書長)。』我說﹕『我難道不配做參謀總長﹖』他說﹕『不是這樣說的,我們德國參謀部要選擇一個有性癖的,或有點瘋子氣的的人做參謀總長。』……『參謀總長的性質同陸軍部長不不同,不要他注意周到,要他在作戰上看出一個最大要點,而用強硬的性格,不顧一切的把住他。因為要不顧一切,所以一方面看來是英雄,一方面看來是瘋子。軍事內閣長是專管人事,要是有性癖的人去幹,一定會結黨,會不公平,要是有女性的人(指陸軍部長那種保姆型人物)去幹,就只會看見人家的壞處,這樣不好,那樣不好,鬧得大家不高興。我是恭維你人格圓滿,不是說你沒有本領呵﹗」

    作者的性格在下不清楚,不過看他維基百科上的經歷,似乎無緣實際帶兵,只能潛心研究,可能也是種幸運,否則他未必會寫出這些文章和預測來。如果像白崇禧般,明明有兵有謀,偏偏因為跟蔣介石不咬絃而無法大展拳腳實現志願,最後鬱鬱而終,豈非更死不瞑目﹖

    (方某人的其他書評書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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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記,或挑骨頭﹕(我懷疑絕大部分的錯都是編輯搞錯,未必關作者事)

    p.59 「威並濟」應為「恩威並濟」

    p.77 「獻」應為「貢獻」

    p.814 「魯氏又有說不出的苦衷,就是對於威廉二世,他不好意思批評皇帝,其實政治與軍事之不調和,及平時擴軍計劃(魯氏的)、戰時作戰計劃(史萊芬的)所以不能實行之故,都是這位平時大言不慚、戰時一籌莫展的皇帝的責任。不好意思說東家,所以把店夥一個一個的罵。讀者應當觀過知仁,不要責他蠻橫,要原諒他的忠厚。」

    他是忠心,不是忠厚吧﹖把皇帝的錯轉移去罵其他人,又何厚道之有﹖
    (當然皇帝已下台,罵皇帝應該不會招致甚麼後果)

    p.116 「欲其質之精也,則增其常備役之人數,而短其服役之時期,欲其數之多也,則長其預備役之時期,而多其服役之人數」

    這句看起來好像倒轉了,增人數短時期應該是令數量增多,延長服役時間才能精練吧﹖

    p.121 「徵之而來,則行政能力,於是徵焉。是故請民智未開,不可以言徵兵者非也,其在德法諸國,習之百年,而厭忌兵役者,代有所聞,小民難與圖始,當然者也。謂戶口未清,不可以言徵兵者,亦非也﹔徵兵之倡始,皆在國難張皇之濟,日德諸國,當其始,行政機關猶在草創,遑論戶口﹖是故徵兵之難,不難在民間之忌避,而在政府之決心,不難於條例之公佈,而難於律令之澈底力,故欲行徵兵者,必以整理地方之行政機關,為第一步。」

    p.122 「教而能歸,歸而能安,則有涉於國民生計之大本,不可以習焉而輕視也。蓋軍隊以國防之故,駐紮地常在通都,而都野間之生活程度,則相差至大,兵卒於一二年間,習為華美,即有厭薄固陋之意,法國近有倡言軍隊食料太美者,德國則每週授兵以農事智識,蓋咸以兵不歸農為大戚,而思力有以矯之也﹔且田園有荒廢之虞,工商業有中絕之患。故徵兵者,始焉既強之使來,繼焉,又必強之使去,不願來,猶易處,而不願去,則難處也。勉強行之,則相率而流亡,匪獨不能臨難時招之即來也,其禍更有不可言者,故欲言徵兵,必以注意國民之生計,為第三步。」

    所以歐美都補助農業,不讓工商業淘汰農業。雖然不見得與軍事有關,但保持本土有農業經濟,不完全依賴外國,也是廣義「國防」的一部分。
    市場原教旨通常看不到這一點。

    p.123 「軍事教育之主體,在軍隊,不在學校是也。平時之軍隊,以教育為其唯一事業,戰爭之教育,以軍隊為其唯一機關,學校者,不過軍隊中一部分人員之補習機關而已。」

    p.124 「蓋將校之真實本領在統御,其根本事業在軍隊,惟知識上一部分教育,在軍隊分別授之,則事較不便,則聚之一堂,為共同之研究,是則學校教育之目的耳。」

    解釋了軍隊和軍校的關係。

    p.129 「普通人解之曰,軍紀者,以嚴正之法律,維持其秩序,而嚴肅其態度之謂。斯言不可駁,而非其至也,德國之秩序態度至嚴肅矣,而法律之寬,他國無比,歷史上有法律愈嚴而軍紀愈棼者,法國共和政府之成也,背戾者悉處以死刑,而軍紀之弛如故也。蓋法律之效果,發生於事後,故謂軍紀發生於法律者非也,或為之說曰,軍紀者,發生於國民之道德心,而由於自然者也,茲言亦非也。軍紀者,不僅使人不為惡而已,兵卒為克敵之故,必致其死,軍紀者,要求此非常之事於兵卒,而使習為自然者也。『法人每謂熱誠之愛國心,可以補救教練之不足,其實依共和政府之經驗,則熱誠之愛國者,行軍一日而冷其半矣,疲勞之極,則肉體之要求,即越精神而上之,一鼓作氣,不可恃也。』(伯盧麥之說與此相發明,故引用之。)故謂軍紀之源在道德者亦非也。」

    (那次反國教大聯盟宣佈解散,被眾人責罵,實可由此角度觀之。「有熱誠之愛國者」,你想他走他也不肯走,但事實上大家能撐多久﹖死撐下去會不會反而壞事﹖這是領導需要考慮的問題。)

    p.129-130 「達爾文著《物種論》,於軍紀二字,獨得至當之解釋曰﹕『有軍紀之軍隊,其較優於野蠻之兵卒者,在各兵對於其戰友之信任。』此堅確之信任,實為真正軍紀之根源也。凡兵卒之有經驗者,皆知其將校,無論當何種時節,必不離其軍隊以去,一隊猶若一家然,除共同之利益外,他無所患,雖危險之際,亦不為之稍動,此則達氏之所謂信任之原也。有此信任,故兵卒雖當敵彈如雨,猶泰然有所恃而無恐
    法者,一種軍紀之補助品也,人慾之熾,則藉法以抑制之。而用法尤貴嚴貴速,然不過一方法,非其根本也。躬行率先之效力,則有大於法者,故兵卒見官長之服從官長,如彼其恭順也,則從而效之,且不僅服從已也,尤貴對於職分而起其嗜好心。德之士官,皆使習為兵卒之勤務,即於簡易之事,而發動其職分之觀念,且兵卒亦知上官之出身,初亦與己無異也。」

    (在下倒沒留意過達爾文有這樣的討論……)
    (香港那些自以為是精英的人,又有沒有這種眼界﹖)

    p.130 「委任被服糧食諸事於將校,其主旨非出於節儉,蓋所以圖上下間之親密也」

    p.131 「軍紀者,無形者也,保全之,則有待於有形之要件,第一則平時編制之單位,不可於戰時破壞之也。由各師選拔最精之三營而組織一團,其能力決不能如平時固定一團之大也,其在德,地域人情之不同,而操縱之法亦互異,故臨戰以不變單位為原則
    第二則退役之預備兵,必召集於原受教育之隊也。預備兵之於本營也,有舊識之僚友,有舊屬之官長,常以在其隊為自己之光榮,而一隊之名譽心生焉,故動員計劃,雖極困難,尤必原兵歸原伍為原則。」

    p.132 「法之共和軍隊,皆志士仁人,感國難而集合者,然平時於智識,未嘗經一致之訓練,而軍紀即因之以弛,然此種訓練,決非強以規則,要在識其大綱,而得一定之方向。」

    p.164 「德國此次戰敗之原因,自兵略言,即是目的不明瞭,理由不簡單。自宣戰理由言之是攻俄,自軍事動作言之則攻法,自最後之目的言,則在英。失敗之大原因,即完全因侵略主義。野心者視此土既肥,彼島更美,南進北進名曰雙管齊下,實是宗旨游移,而其可憐之人民只有一命,則結果必至於自己革命而後已。」

    其實後來日本的表現,是完全一樣。海陸軍有南進北進之紛爭,到南進的時候又不斷擴大戰線,重複在中國大陸上泥足深陷之覆轍。日本的兵力和資源,本來就不適合於支撐一場世界大戰,人民的福祉和性命,就被犧牲來追逐軍閥的貪婪和榮耀了。

    (如此看來,美國反戰勢力之強、和言論自由,實有大好處。縱使有好戰如小布殊者,四處起釁,仍有相當制肘,使戰事不致於無限擴大也。)

    p.188 「志意力」應為「意志力」

    p.194 「守」應為「恪守」

    p.200 「鋒鈍」,不知當時是否真的這樣用,但現在只寫「鋒芒」

    p.217 「(一)法西斯運動善用了羅馬人傳統精神的潛力﹔(二)墨索里尼的人格發揮了古羅馬的英雄主義。」

    「古羅馬的英雄主義,前面已經說過,就是捨己為群,而墨索里尼則是發揮這種主義而且更進一步的英雄,他擔負的犧牲,不是殺身成仁的那種,而是堅苦卓絕的奮鬥,鞠躬盡瘁的服務,要知道長久的服務群眾,比較一時的慨慷殺身,更為艱難,也是更進一步。」

    「慨慷」應為「慷慨」。

    另外,法西斯有沒有他說得那麼好,我真的很懷疑。(當然我對法西斯的歷史沒甚麼認識)

    p.218 「更重要的,他們懂得怎樣誘導英雄,成全英雄。試舉一端,西洋人崇拜活英雄,中國人卻崇拜死英雄,中國人心嚮往之的是理想的、文學的悲劇的英雄,西洋人傾心相許的是現實的、政治的成功的英雄。」

    這點似乎倒是無錯,關公、岳飛就是例子。

    p.221 「運命」其實是日文,中文寫「命運」,這是否當時的寫法﹖抑或只是作者本人留日後的習慣﹖(雖然當時魯迅也有這樣寫)

    p.237 「共產黨要是不在俄國成功,這個悲劇還不會實現,因為他可從聯絡國際工人做階級鬥爭的工作,但他現在卻佔領了俄國,儼然成立了一個國家,這個階級鬥爭的理論就消融不了國家的對立,而且實逼處此的產生新經濟政策、國防軍、五年計劃,成為變相的帝國主義。」

    我同意「俄國成立後成為帝國主義,階級鬥爭消融不了國家對立」這點,但如果在俄國不成功,在其他地方不也就早被打壓殆盡了麼﹖
    (其實馬克思理論是說在資本主義最發達的國家,才進而變成共產主義。以俄國之落後,本來就是不適宜搞共產的。但偏偏共產政權全都是在最窮的國家才得以興起,這可以說是馬克思理論一大缺失,證明他的理解有誤。)

    p.255 「於是文治派政黨領袖就舉行護憲大運動,而日俄戰爭時代負眾望大告成功的桂太郎公爵,從此失敗而死。軍人與政黨就結了一種仇恨。」

    p.262 「石原在大佐時代說道『現在將官沒有人懂得戰術』。這在精神軍紀上,就發生了不良影響。」

    這裡只是說將官跟不上最新武器衍生的戰術。
    但戰略呢﹖我看日本人寫的《戰爭論圖解》,他們根本連戰略也搞不好吧﹗就像蔣百里形容的德國,貪婪無已,宗旨游移。

    p.267 「日本有力量的政治家,若非遭遇意外的不幸,便是被人暗殺。」

    「下剋上」之風。

    p.269 「自有議會以來,因眾議院多數反對而辭職的,只有兩次。在野黨欲推翻政府,不在對於大眾演說而在秘密與內閣的後台接洽,這中間就容留了一種人物,名叫浪人。」

    其實戰後日本也不見得很大分別吧﹖只不過變成是執政黨內的派系政治決定內閣命運,直到近十多年才有選舉導致政權更替之事……

    p.271 「財閥看政黨無力,就轉而利用重工業這個工具,與軍人接近。因為急於製造武器,勢不能不特別發展重工業,而青年軍人所提倡的皇家社會主義,因此乃不得不暫停頓。」

    其實那些激進年青軍人,是否完全沒想過這一點﹖(鼓吹戰爭就需要有機器,機器就在商人手上)

    p.272 「許多日本人歸怨於國土渺小,人口繁殖,其實真正要解決日本的農村問題,若就對外發展來想,只有到美國去是種種方面都適合的。此外的發展,如滿洲等地因為生活程度日本人不能與中國人競爭,徒替大資本家發財,於大多數國民不僅無利,反而增加無數的負擔。」

    p.274 「在《樸資芽斯條約》簽字以後,小村發了四十度的高熱還去見羅斯福,實與軍人決死相等,但回來時人家用黑旗歡迎他。所以日本的外交將來終究要失敗。」

    重武輕文之風。

    p.275 「一九一五年日本親訪問俄國,後來即遇俄國革命」

    以日本的叫法,是「親王」吧。

    p.277 「更進一步說,他在良心上已經發生了一種矛盾,他天天以東方文化自豪,實則無一不是模仿西方。學了拿破崙創造萊因同盟的故智來製造『滿洲國』。學了英國的故智,企圖中國分成幾個小國,互相對立,本來一個很可樂觀的國際環境,偏要模仿歷史上已成失敗的不幸例子。環境誘惑他得了朝鮮不夠,還想南滿,得了南滿不夠,更想滿蒙全部,更想中國北部,如今又擴大到全中國,要以有限的能力來滿足無限的慾望。」

    這種批評現在其實可以轉移用在共產黨頭上。
    (例如說甚麼西方邪路,其實列寧主義就是正正式式的西方邪路,共產黨本身即為俄國介入中國之物。)

    p.281 「所以九國公約對於中國有保全領土主權與機會均等的種種條款。在中國人民看來,這是精神上的一種恥辱,而在日本卻是一種榮譽的義務。但日本看這種榮譽的義務,反以為是恥辱的壓迫。譬如吃飯,人家請他坐首席,他不願,偏要一人獨佔一張桌子,定要叫人家走開。因為日本有這種無限制的野心,引動了世界的疑懼。俄國在遠東本無兵力,但在滿洲事變後已經增加了幾十萬的常備軍。美國得了五、五、三比率後,本來建造足額,現在卻三度的擴充海軍。英國新加坡軍港,本只是紙上計劃,現在卻正式完成。日本在極小一塊空地中常能佈置出十全的庭園山石,這個想像力很大的日本民族,悲劇性的自造了一個國難,以為悲壯的享樂本是一個理想的陰影,現在竟變成了事實的魔鬼。日本的惡運,實在是愛國志士造成的啊﹗」

    日本人佈局精微,可惜卻偏偏忽略了大局。

Comments (1)

  • 三十年代容不下自由民主。蘇聯德國不在講,美國也搞大國家主義(及有法西斯黨在活動),只有英法在苦撐,最後連法國也淪陷了。大家如果生活在那個時代,一定痛苦到極。

    那時,中國曾有官員說:蔣中正就是我們的希特勒。有些人說:"新生活運動"就是模仿德國和意大利。由那時開始,中國的性學受到壓抑,道德觀轉趨過份的閉塞(而非保守)。留長髮被視為禁忌,聽西樂也被道德批判。由三十年代思潮到黑畫展,事出不是無因。

    愚以為不是共產思想,而是三十年代的環境,令東亞三國變得如此閉塞頑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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