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 The Case against Perfection: Ethics in the Age of Genetic Engineering

    反對完美﹕科技與人性的正義之戰》Michael J. Sandel著,黃慧慧譯,台北﹕博雅,2013

    (方某人其他書評書介)

    繼《正義》和《錢買不到的東西》後繼續讀下去。這次聚焦在另一主題﹕以科技改造人類。

    因為這本是為圖書館買的,寫不到筆記,所以唯有簡單就整體討論一下。(說簡單仍寫得那麼長,老師說話真的不可信,尤其當他說自己「講少少野」的時候。)

    本書主題為是否接受基因改良,作者把「基因改良」和「基因治療」劃了界線。恢復健康的人原有的功能為治療,作者並不認為這點有問題(他在結語反駁了反對複製胚胎研究的論點,見註),但對健康的人或胚胎作基因改造,選取「更佳」基因,則為作者所不取。

    作者的切入點為運動員,大概是因為這一門職業運用科技改進表現的爭議最多,最易討論。作者認為運動不只是依規則論輸贏,還是鼓勵運動員發揮天賦的才能和後天努力的鍛煉。
    所以,應該接受哪些運動科技、不接受哪些,作者認為要看這種科技究竟是是突顯了「最佳選手的天份和技能」,還是扭曲了這些天份和技能,進而扭曲了一場比賽的本質。作者不贊成基因改造或其他藥物,就是因為認為這樣貶低了選手的努力,令比賽變成純表演,觀眾讚賞背後出手的科學家和藥廠,多於讚嘆選手的才華。而跑鞋或球拍就沒有這種問題。
    當然這個觀點並非無可置疑,作者在《正義》就已經提及(本書中進一步解釋),有法官反對比賽本身有目的,只視為依照某些規則所作的消遣活動。而作者則不接受這種「運動消遣論」,認為沒有一個運動迷會接受這種「賽事規則只是專制,不為彰顯某些才能和美德」的結論。

    對於基因改造的爭論,主要都是針對胎兒而言。作者認為「自由論」並不適用,因為胎兒本來就沒任何選擇自由可言,無論有沒有基因科技都是一樣的。「公平論」亦未必適合,因為理論上政府可以資助所有父母選擇基因,亦可以向使用基因改造的人徵稅,給沒有改造的人彌補損失。問題只是我們想不想活在這樣無止境操控競爭的世界裡。

    作者引用神學家威廉.梅(William F. May,不是維基百科上一字之差的 William E. May,神奇在兩位都搞神學的)「對不速之客的寬大」的說法,認為為人父母就是要學會約束掌控的衝動,欣賞生命本身就是恩賜。對孩子接納的愛和轉化(即栽培)的愛,要有所平衡。只懂接納就是縱容、只懂轉化又變成糾纏,把孩子當成自己的附屬物。雖然想法源自神學家,但作者認為這個想法並不依賴於宗教或神祉,對無宗教人士一樣適用。

    作者認為,競爭著改變天性以適應世界,只會分散我們思考世界的注意力、和改進社會的衝勁(譯文用的是衝動)。與其用基因科技去改造人性,倒不如搞好社會和政治制度來適應不完美的人性

    ---

    就算看倌對生物科技完全沒興趣,這本書其實對我們來說也應該很有趣,只要看倌不理科技細節(反正書中沒有),把本書當成是美國版「千奇百趣」去讀就成。

    我們很喜歡互傳那些港爸港媽如何操控他們那些寶貝港孩導致的笑話,但我想明眼人都應該知道,這種心態其實不限於「港」,華人以至東亞各族都是這樣(反而東南亞那些土著民族沒那麼重視競爭,於是南洋華人說他們「懶」)。不過在本書中,我們見到連美國也是這樣了,父母在運動場邊么喝不特止(香港比較少這個,因為大家忽視體育),家長更打電話去大學辦公室投訴、要求行政部門向「貴子女」提供晨喚服務(好辛苦地避免用叫床 )之類……洋人對「虎媽」趨之若鶩(或嗤之以鼻),但對於華人這種操練根本不以為奇吧。所以我們會說這種惡性競爭是華人「教壞」洋人的。可是,找「人生教練」去「指導人生」,不也是洋人自己發明的麼﹖

    可見問題根本不在於華人或洋人,這種惡性競爭的潛力其實在人的本性之中。只是前幾百年西方資源比較充裕,令教育系統的競爭有機會放緩罷了。而東方社會則從來擺脫不了。
    要再進一步,我們甚至可以說是世代之爭。因為無論是香港還是美國,「怪獸家長」(或虎媽)現象,其實都是發生在戰後嬰兒潮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第二代人」(呂大樂說法,美國叫X世代),他們成長後生了子女,就透過種種手法(包括教育改革,教育改革有其必要,但有些措施其實在加劇跨代貧窮)去延續自己的操控。

    從這角度看,所謂基因之爭其實只是表面技術問題,真正的社會問題是一批工業社會下成長和掌權的嬰兒潮世代,打算在後工業社會中繼續加強舊手法延續影響力而造成的。呂大樂口中的「第一代人」若然不是農民或難民,也鮮有像「第二代人」般在經濟發展中享盡一切優勢和機會的。戰後的社會發展開拓了很多前所未有的空間,到現在雖非「後無來者」但也肯定不再有那麼快那麼多。
    換言之,「第三、四代人」面對的是工業社會已轉型為後工業社會(資訊社會),經濟發展亦已到頂峰不再有大幅進展和大量新空間。而在「第二代人」定下的規則下,他們就是要競逐這些比以往少得多的機會,然後「第二代人」還要以己度人、嬉笑怒罵說他們不夠勤力、不夠聽話。

    無論是拼命補習(東方)還是運動訓練(西方),抑或基因改造,都只不過是第二代人自認為「為小孩好」、「贏在起跑線」而做的不同操控方案而已。
    分別只是東方人(如華人)早已習慣操控子女、把子女當成自己附屬品,所以不覺奇怪。而西方人有較長的獨立傳統,所以現在覺得狀況很嚴重而已。

    基因改造帶來的科技問題,總有科技解決的方案。社會世代之爭的問題,則沒有解決方案。

    ---

    回到生物科技,讀生物化學出身的在下,通常讀到這些討論都很難滿意的,因為往往覺得他們其實不太了解基因科技和遺傳學。(情況就像綠色和平的反基因改造宣傳,總令我覺得是譁眾取寵。)

    就如本書,如果以為基因改良可以讓父母像訂造傢具般選擇孩子的特性、和決定他們的未來,似乎是過於「樂觀」(或悲觀,視乎你想不想這種事發生)的想法,看起來像是某些「不肖」生物科技公司欺騙父母上釣的廣告伎倆。

    因為,人的性狀(即特質)絕大部分都不是單一基因控制,而不同基因之間的互相影響多到不得了,就算科學家統統研究清楚了,也不見得可以輕易操控單一性狀而不影響其他。

    相對於智商或音樂才華,我想身高還是比較容易控制的,雖然也是多基因控制,但至少我們知道生長激素影響身高,那麼如果自動分泌多一點,長高的機會就大一點。可是,生長激素增加是否只有「長高」的效果﹖它一樣會帶來一堆潛在副作用。如果父母知道高生長激素除了令兒子長高一點、加入體育隊的機會增加,還會增加一些嚴重疾病的機會、甚至短命,還會覺得衡量輕重後在胎兒身上「設定」高生長素激是值得冒的險麼﹖我想有此打算的父母會少了一截。

    其實基因調控大多也是這樣,是互相影響很難只有單一結果。如果要把「製造嬰兒」當成基因工程般操控(而科技上又做得到的話),你身為「設計師」也要面對坦克車設計史中「攻擊力—防護力—機動力」三者只能取其二的矛盾。到最後,要避免太偏頗產生負面效果,你的選擇可能只能均衡一點,而這樣又跟一般水平可能相差不太遠,花了大錢只能產生少許的優勢。

    對於人類演化有認識的看倌,應該知道人類也是不停在演化中,而其中一個方式就是異性選擇。在沒有任何遺傳學知識的年代,人類就已經在選擇更高大、更性感、更聰明的配偶。
    所以科學家面對基因改造的反對者,很多時候會感到不解。因為人類一直就在做基因選擇,只是不自覺而已。基因改造的能力當然比傳統育種手段深入、高超、快捷得多,但本質上都是在操弄遺傳物質,只是程度之別而已。
    所以,就算我們擔憂基因改造孩子在倫理上的影響,那也是「程度」的問題而不是「黑與白」的問題,我們沒法在科技進展上簡單劃一條線說「到此止步」。
    科學家不明白民眾的憂慮,固然不妙。民眾不明白科技「想太多了」,其實也是不美麗的誤會。

    更有甚者,就算給你選擇到想要的性狀,也不代表孩子就會走那條路

    有很多性狀的遺傳都被研究過,最常用的是雙生兒比較,以同卵雙胞胎、異卵雙胞胎、非雙胞胎,共同生活和分別領養下出現同一性狀的機會,推論這種性狀跟遺傳有多大關係。人們研究得較多的性狀自然是「遺傳病」,當中除了一些原因很單純的,多數的病(包括糖尿病)都是有後天因素同時作用導致。

    同樣地,很多其他性狀也是有後天的影響。更不要說,出現了這個性狀,不代表孩子就用得著。
    以自己為例,方某相對於父母來說,算長得相當高。雖然我想這是因為營養改善多於因為碰巧拿到「高基因」,不過就算長了,也因為自小體弱多病,從來對體育運動毫無興趣。方某長大後仍是「文弱書生」,身高並沒有變成運動上的優勢。
    同樣地,老媽經常說方某手指長得長又美,是彈琴的好材料,只恨當年貧窮沒錢給我學琴云云。可是,不那麼貴、人人都要學的牧童笛,方某也是肌肉協調不成,老是吹不好(雖然不知是否手指太長吹笛反而不好,因為屈得很辛苦才按到洞)。就算有錢學琴,手指協調不好恐怕也不能變成李雲迪的。

    當然,要反駁的話,只是因為方某並沒有「選」到一整套合適的基因。如果手指又長、音感又好、肌肉又協調,說不定就可以成為鋼琴大師呢﹖
    可是,這也不代表在下就會對鋼琴有興趣呀﹗誰知道會不會因為老媽期望甚殷,每天迫我學琴,所以自小固執的在下,反而更討厭鋼琴呢﹖(反正香港很多孩子就是這樣,幸好方媽媽沒怎樣干涉我的嗜好。)

    你可以千方百計給孩子鋪一條「你認為」最好的路,但最後他可能完全沒興趣,甚至怪你為了「你要的」這些性狀而犧牲了他「本來」想要的另一些性狀,亦未可知。
    以為自己可以操弄一切的嬰兒潮父母,除了要學基因科技,恐怕更該學的是混沌理論不確定原理。先體會一下「世事難料」的道理。

    要令這些父母三思,我想作者在書中提出的另一個理由可能更有用。
    超人的箴言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作者提出的則是「控制越多,責任越大」
    如果父母對子女性狀無從選擇,那麼孩子有缺失就只是「天意如此」(當然其實有些父母也會怪自己,仍然有子女會怪「你生成我這樣」,但作者的重點是「至少可以把責任推給上天」)。但如果父母對子女的選擇和控制越多,那麼對他的人生負責則越多,真正「無所逃於天地之間」。當他們以為自己可以把子女潛在的榮耀攬上身的時候,可能沒意會到自己同時把子女潛在的失敗攬上身。因為子女的一切都受父母控制了,所以子女面臨的任何問題和失敗,自然也可以(應該﹖)歸咎於父母「選擇不周」。現在所謂的「港孩現象」,可以說是「怪家長」應得的報應

    我懷疑有幾多個「怪獸父母」真的意會到攬上這樣的責任有多恐怖。
    (正如無知少女有需要看黃子華﹕「BB既學名﹕大肚劇痛、家嘈屋閉、賴屎賴尿、供書教學、無風無浪起碼都洗你四百萬,重係一定唔還錢﹗」)

    或者,規定基因改造診所必須向光顧的父母念這一段聲明更有用吧﹕

    「顧客必須留意,基因改造有其風險。就算基因改造手術完全成功和無誤,基於基因之間和基因與環境的複雜互動,可能產生不可預知的副作用,導致 貴子女面對嚴重疾病和人生失敗。

    另一方面,正如基金價格,特定性狀的「市場價值」可升可跌,甚至可能變得毫無價值。(例如你為子女選擇肌肉強壯的基因,但下一代可能完全對運動沒興趣,結果只能當地盤工人。選擇音感基因,但可能再沒有人聽演奏。選擇高智商基因,但子女可能遇上另一場文化大革命。)
    而 貴子弟亦可能完全不想要這些性狀,閣下在簽署本聲明時已確認放棄一切因此要求「退貨」、追究和索償的權利。

    最後但同樣重要(last but not least)的是,顧客選擇了這些性狀,在道德上等於要為這些選定性狀對 貴子女造成的一切後果負責,可能包括但不限於因為「你選擇了不適合我的性狀」而被子女埋怨和怨恨一世。本公司或本國政府並不承擔因此產生終身痛苦、人身傷亡或財物損失的任何責任。

    本公司代表已向閣下清晰讀出此一聲明,閣下如果仍然同意進行基因改造手術,請在下方簽名確認放棄對本公司的一切索償權利,因為手術失誤而產生的損害除外。」

    這似乎是一篇科幻小說的好開頭。

    ---

    註﹕作者反駁反對複製胚胎研究的論點,主要是連鎖推理悖論,「胚胎有成為人的潛能、和真實的人之間沒有明確界線」並不能成為「胚胎跟人沒有分別」的理由。作者舉例說假如一場火災危及一個五歲女孩和一盤二十個冷凍胚胎,所有人都會選擇先救一個女孩而不是二十個胚胎。

    胚胎不完全是人類,也不純粹是物品,不是「完整的人」並不代表不用尊重(於是可以隨便利用—作者強調就算純粹是物品也不代表可以隨便糟蹋,例如在大樹或古蹟上刻字令人厭惡,就是因為我們欣賞這些物品)。胚胎是處於「非人」到「人」之間,容許如何利用胚胎,也應該是在兩者之間。

    再者,反對者的邏輯並不前後一致,例如小布殊只反對政府資助複製幹細胞研究,但如果傷害複製胚胎等於殺人,那麼就應該是禁止而非止於「不資助」,但他們卻連倡議都沒有,也沒有禁止生育診所製造數目過多、等待銷毀的胚胎。

  • Justice X What money can't buy?

    第三次讀書會,由 Johncoal 大講 Sandel 的《正義》和《錢買不到的東西》。
    Johncoal 大就像 Sandel 一般,帶領了一場很好的堂上討論。以下純粹點列一些筆記。

    1. 先前中大應要求開設清真餐廳,被某些人貿疑要吃齋的人又如何﹖有其他飲食禁忌的人又不見得有照顧到。
    當然我們同意要照顧不同人的飲食需要,不過大學裡吃清真菜(或素菜,同理)的人是否真的養得起一間清真餐廳﹖抑或是只要一般餐廳提供這類菜色就夠﹖(又有人質疑齋菜不分開煮不夠「齋」,其實我想最重要的是「齋心」吧﹖就算不經意沾了葷也不是你的錯,神明不會怪責。)(又,因為清真菜要求高,港大以前只提供清真菜包,有人點的時候就拿去微波爐翻熱。但大家說現在港大都開了清真餐廳了。)
    究竟這種照顧應該去到多深入﹖

    2.  《正義》裡容易出現的兩大問題﹕
    2.1 用來作討論的「例子」有偶然性(contingency)
    2.2 原則一致性(consistency)的誘惑

    3. Johncoal大討論道德問題的六大點﹕
    3.1 Who is involved?
    3.2 Who to define? (define = 甚麼算是「好」﹖)
    3.3 Who to choose?
    3.4 Moral agent
    3.5 Real world
    3.6 Resources

    4. 「Distance」的問題﹕即是道德原則的一致性,是否受遠近親疏的影響。
    現場眾人的反應正是一般人的反應﹕同一個道德難題,在自己面前的人發生、和距離自己很遠不認識的人發生,決定會不同。
    這種例子在同性婚姻的辯論中最易出現,例如你說可以接受同性婚姻,那麼質疑者就會問如果那是你家人你是否接受﹖(我個人認為,這種詭辯實質上是混淆了「個人選擇」和「公共政策」兩者的分野,公共政策的討論是不應被「純屬」個人好惡的因素所左右。)
    所以 Rawls 強調的「無知之幕」就是用來提醒大家,道德討論時應保持抽離,不被個人因素左右判斷。

    5. 我們做判斷時總是有一堆我們認為是「合理」的期望(例如「在香港就應該講廣東話),但這些期望其實未必是「普世」的,去了另一些地方就未必一樣。

    6. 《正義》的內容其實可說是融合了作者幾本書的內容﹕
    6.1 頭幾章是《Liberalism and the Limits of Justice
    6.2 尾章就是《Democracy discontent
    6.3 書中質疑市場的內容又另外變成了《錢買不到的東西》

    7. 在《Democracy discontent》中,作者認為美國的民主已經去到解決不到社會問題的地步,因此某些問題(如墮胎問題等)反覆地纏擾社會。某一時間某一陣營在立法或司法層面的勝利,都只不過是一時,稍後又會在其他方面被挑戰,永遠無法塵埃落定。
    根據源自亞里斯多德那套「德性主義」的「社群主義」(作者本人並不喜歡這個稱呼),作者認為這是基於美國的一套 local political philosophy (本土政治哲學)﹕
    7.1 Minimal liberalism (政府對宗教或道德問題應保持中立)
    7.2 Procedural republicanism (程序共和﹕只要確保了正當程序和公民參與,結果就是符合正義)
    問題是,作者認為政府在道德問題上保持中立是不可能的,因為政府無論最終採取哪種方案,都會被認為是偏向某一方。如果政府勉強保持中立,結果就像現時美國的搖擺不定,哪天投一次票或法官組成不同了,原定的東西就翻了盤。
    作者認為政府無可避免要有一套價值觀,就是要依靠 deliberative democracy (商議式民主),讓公民有充份的資訊和面對面的討論,「傾」出個結果來。(當然,怎樣談和談到何時才算談妥,又是另一回事。)

    8. 讀書的人通常總有興趣把理論套在自己身處的狀況中,那麼香港又有沒有自己的一套 local political philosophy﹖有沒有一套所有人接受—或至少承認—的基礎﹖即是所謂的「核心價值」﹖
    是「法治」﹖連民建聯都不敢反對的「普選」﹖還是「搵食o者犯法呀」的「市場」﹖
    如果香港人是那麼擁護「市場原教旨」,為何《錢買不到的東西》又有那麼多人買呢﹖難道就只是買來擺麼﹖

    9. 《錢買不到的東西》提及商品化的兩大問題﹕(方某前文有詳述)
    9.1 公平問題(剝削)
    9.2 腐化
    Johncoal 大特別強調後者,「金錢買到一切」的泛商業化,其實會破壞大家喜歡掛在口邊的「獅子山下」精神。如果是在職報讀碩士課程,也許看誰有錢讀較貴的課程沒有錯(錢是你自己賺的),但如果小朋友讀得上「好學校」,只因為你父母有錢,又哪還算是「成功源於個人努力」﹖當錢可以買到的東西越多,而令人有錢又不一定是因為個人勤奮和聰明,那麼社會就不再是獎勵勤奮聰明,而只是獎勵有錢的人。(但「有錢」本來就已是種獎勵,可以用來換取奢侈品)

    10. Q&A有人提及,香港人不避談政治,可能是因為明知政制如此,自認為沒能力改變社會,何必討論﹖
    也許,這才更突顯建立社群的必要吧。(方某曾謂,香港本來就是個難民社會,所以人不「在地」、凝聚力和歸屬感都不足。)

    (補﹕Johncoal大的筆記)

  • What Money Can’t Buy: The Moral Limits of Markets

    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Michael J. Sandel,台北﹕先覺,2012

    作者繼《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後的第二炮。不同的朋友異口同聲,說這本比《正義》容易讀。
    當然啦,「正義」這個題目比較大,作者亦介紹了幾種不同的哲學思潮。這本的主題顧名思義,就是「錢」,主題單純得多。

    「錢買不到的東西」,這個題目看來好像很容易答,其實不然。

    這很像作文題目,我們以前通常會說錢買不到生命、健康、友誼、愛情。
    就其本質而言,這些的確是「錢買不到的」,至少你不能直接用錢換到它們。到了要死的時候,城中首富家財億萬也不能免俗。可是,如果我們稍為改變少許角度,卻能見到「錢不是萬能,但沒錢萬萬不能」的道理。

    錢的確買不到友誼和愛情,但如果人太窮,得到友誼和愛情的機會也會受影響。就算不說別人歧視你,你整天只能顧著謀生存,閒不下去又怎麼交朋友、談愛情呢﹖古人說「潘盧鄧小閒」,你一開場至少缺了兩項。
    在以前,你或者可以跟朋友去大牌檔便宜地吃一頓飯(其實女朋友也可以的,只要不是「港女」的話),可是那些歌星幫政府唱的「愛在舊城窄巷」都被拆掉了,公眾空間都變成商場,連公共屋邨的商場都被領匯私有化了不斷加租,你想便宜地吃一餐的難度就越來越高了。

    事實上「窮」會影響人(尤其男人)得到愛情和伴偶的機會,這不等於批評女人「市儈」。因為女人會評估男人是否有意願和足夠資源協助養育下一代,這是天性。人的要求不如動物那麼單一,女人也不必然只要求男人「有錢」那麼膚淺,如果他只是「有點窮」還好,女人還可能因為他有強烈的「意願」(或者再加上其他自己喜歡的特質)而接受他。但如果太窮的話對方總會有憂慮,如果你連自己都餵不飽,下一代怎麼辦﹖這是很實際的考慮。(別忘記,自從有了直資之後,窮人想讀名校也越來越難呢。)

    錢的確買不到生命和健康,可是窮到三餐不繼,自然很難有健康(顏回不就英年早逝了﹖)。
    再想想,在一個血液和器官都可以買賣的社會,對於有病的人而言,有錢確實「可能」買得到健康。例如你有腎病,有錢買個適合的腎就不用坐等移植了,有些病人等到死還未等到呢。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能說錢買不到健康嗎﹖
    更不用說,當社會壓縮公共支出增長時,公立醫院的隊伍越排越長,有時就可以轉去私家醫院看症。錢雖然不可以直接「買」健康和生命,但也可以「買」到有助健康的環境和待遇、在生命危急時也可以「買」到更多機會。

    如果連這些都「幾乎」可以用錢買到,當今世上究竟還有甚麼是錢買不到的﹖

    ---

    對於哲學書我想「劇透」也沒所謂吧﹖本書的主旨其實就是幾點﹕

    1. 除了市場價值之外,世上還有人們很珍惜的「非市場價值」,這些價值不能以市場和金錢替代。

    2. 可是,現代的「市場化」已入侵越來越多以往被視為「非市場」的領域。

    3. 片面地推動市場化的經濟學家,以為市場是價值中立,其實不然。市場化本身就不是「中立」的,市場化結果就是以市場價值取代非市場價值,壓縮了非市場價值的存在空間。這種取代實損害了原有的其他(非市場)價值。

    4. 反對市場化的人通常有兩個理由﹕

    4.1 違反自由﹕當人窮到絕處時,利誘他們做「交易」(例如提供器官之類)的話,其實他們根本無法有「真正選擇」的餘地。他們是「無可選擇」要做這類被認為道德有問題的交易。(簡單而言,「賣身葬父」之類的決定也是「自願」的,但法律已禁止,原因就是認為人的自主和尊嚴不容交易。不過禁止「自賣為奴」其實是基於下一個反對理由。)

    自由論者認為,除非社會的貧富相當平等,大家擁有的「購買力」都差不多,市場化的結果才能說真正反映了各人主觀喜好的強弱。貧富懸殊的話,一個有錢人願意出很多錢買某張票,不能說代表他比窮人更想看某場表演,出價高純粹代表他「很有錢」而已。
    (耶穌曾讚許窮寡婦奉獻的小錢比富人還「多」,其實道理相若。城中首富掉了張千元鈔票,俯身拾起所耗的「時薪」可能已抵不上。窮人跌了一元,可能連乘車上班也有困難。)

    但作者認為縱使滿足了平等之下的「自由」選擇,市場化還是有另一大缺點,就是腐化。

    4.2 腐化物事﹕這類「腐分」並不是指貪污腐敗之類,所謂「腐化」是指貶損了原有的價值。我想最簡單的例子,可以借用李天命的一個玩笑﹕

    「假設生日卡二十元一張,你生日的時候他給你一百塊錢,那就表示他很喜歡你了,因為一百塊錢等於五張生日卡嘛。」

    的確有經濟學家認為「送現金最實際」﹕因為沒人比當事人更清楚自己想要甚麼(其實這個只是假設),與其花大錢買了禮物對方不喜歡(或者認為不值那麼貴),不如送現金給他自己買。
    如果你覺得「一百塊等於五張生日卡」的邏輯可笑(連阿斯伯格、鮮少收送禮物如方某也明白的話,我想沒人不明白吧﹖),那麼你就應該明白那些蛋頭學者有何問題了。

    5. 作者並不是一味反對市場化和商業化,而是強調「市場化」不是理所當然、不證自明的「較佳」方案。

    作者認為,我們不能因為厭惡「道德塔利斑」唯我獨尊的霸道嘴臉而迴避道德討論,市場化其實也不過是把市場價值定於一尊的另一種霸道而已。社群應該討論我們心目中的「好生活」是甚麼、甚麼價值是我們珍重的。然後分析某物事的市場化,是否會損害我們珍視的這些價值,而那些損失又是否我們願意(為了成就另一些更重要的目標而)承受的。最後我們會發現,有一些物事的市場化是大家願意接受的,而另一些則不然。這個過程肯定不容易,但無可避免。

    整本書的內容基本上都是就這幾點的不同方面舉例討論。作者倒真的搜集了很多不同的「千奇百趣」式例子,就算是一般情況下支持自由市場的人,到了越來越極端的例子往往也會難以接受、思慮再三。這些都在在顯示出,正如科學研究有條件限制,經濟學(和其他社會科學)的道理也不能忘掉原始成立的條件,無限制地無限擴張,推到極致往往連原本是「真理」的也會變得荒謬。

    ---

    其實,如果看倌讀過《誰說人是理性的》,會發覺書中很多論點似曾相識(作者亦有直接提及過 Dan Ariely)。因為行為經濟學家(如Dan Ariely),正是揭發了依賴「理性人假設」的傳統經濟學,理論有很多忽略了「人性」影響的地方。

    聲稱「送現金最實際」的蛋頭經濟學者正是其一(註),其謬誤在於忽略了人們的行為有「社會規範」與「市場規範」之分。兩者雖然不是互斥(情誼也可以有經濟考慮),但很多時候都有區別、不會混為一談,所謂「講錢傷感情」就是這個意思。一般親朋戚友,就算「情誼」有經濟考慮,也不會直接送錢,因為這樣就變成「市場」行為,即是所謂「市儈」。
    感情越密切的人之間,越會強調心思而非金錢(「物輕情意重」)。大家通常是面對交情較淺的人,甚至是有討好「賄賂」之嫌的那種「送禮」(或「請客」),才會名正言順的計較銀碼。因為在後一種情況,大家既然沒甚麼真感情,甚至送禮請客可能就是意圖短期內「交換」其他利益的話,套用「市場邏輯」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能有人會問,交情深的人互相請客送禮不也是在「交換」利益了嗎﹖當然也是,不過交情深的人之間,長期關係的利益並不能「餐餐清」地以銀碼計算,而且情感互相支持也是一種無形無價的「利益」。所以交情深的人之間,送禮往往是以「表達關心」多於「物質利益」。

    另一個蛋頭學者可能忽略了的原因,就是他們眼中的「效益損失」,其實正是送禮者想製造的「奢侈」效果。我忘記了這是否《經濟自然學》的論點,總之「奢侈」的意思是說﹕某些東西可能是我們很想要、但平日捨不得買的(作者舉例是名貴高爾夫球桿之類),送禮者送這些「奢侈」禮物,表面上是效益損失(因為收禮者認為不值得花那麼多錢買),實質是滿足了收禮者「奢侈」夢,更顯貼心(你「知道」他想要又捨不得買)。借「物質」表達了「關心」,但重點不是拘泥於銀碼有多大,而是「幫對方圓夢」的一點心意。

    (老外有所謂「give yourself a treat」就是類似意思。老媽想唆使我吃甜品或買東西時多數就用這句 )

    當然,我們有悠久文明的「偉大國家」,送禮賄賂的人太多,所以也有人千方百計留意收禮者的喜好,以「貼心」之舉吸引注意和歡心,又是後話了。

    總而言之,經濟學家或市場原教旨,以為「市場化」可以用來解決一切問題,其實只是因為他們忽略了一些市場無法處理的價值需求。就算我們不惡意地把他們看成「唯金錢是視」之輩,他們也是只看到可以「量化」的價值(這樣才可以計算「效益」和以市場分配),而把一些無法量化的東西棄如敝屣。可笑的是,有些學者往往還認為愛情或婚姻的「效益」最終也可以量化為金錢,但其實他們所做的,結果只不過是等於把人生分割為「維生」、「住屋」、「洗碗」、「上床」、「生仔」、「湊仔」等等的分項,而無視伴侶和整全人生額外無法量化的好處。

    假設一個人因為喪偶或離婚而縮短壽命或失去健康,學者的確有能力把這些問題都轉化為一堆數字(失去健康和生命都可以換算為金錢損失,保險精算就是這樣計的)。可是當中的痛苦和不幸,學者計算不到,不等於不存在。學者為求製作模式分析其他行為,可以基於「沒辦法」而在計算時把這些忽略掉,但如果以為在現實生活也可以忽略這些「無法計算」的物事,則為大謬。

    (當然,他們從離婚等不同數據去分析婚姻的量化效益,並無不可。不過這些只能歸納「整個社會」的「一般」衡量,如果以為這樣可以反推到任何一個人或一對伴侶身上,是荒謬的。其荒謬就等於當我們聽到「女人會評估男人是否有意願和足夠資源協助養育下一代」或者「男人好色」,就以為「女人必然愛有錢人」或「男人沒本心」一樣。畢竟,人有共性並不等於他們沒個性,只不代表某一方面的驅力必然蓋過其他方面的。)

    依在下看,片面「市場化」(或者我認為稱之「泛商業化」更準確)的問題,正正就是在於這裡。經濟學家以為自己越來越像科學,其實只是變成一門忽視人性的「離地」學問。再以此指點天下,就難怪釀成鉅災了。

    至於批評教育商品化的問題,以前說過了,這次不贅。直資顯露的問題越來越多,相信明白的人也比較多了。

    ---

    書中提到「腐化」,其實我也有切身的擔憂。

    因應近年借書量下跌,來年計劃開設一個印花計劃,讓學生借書、參加活動、服務之類都有印花,集齊指定數目就可以換禮物。這種計劃,就算你不提醒我也懂得說,最大的問題就是「拿禮物」的外在動機可能蓋過和損害「愛閱讀/服務」的內在動機。這正正是書中那些經濟學家以為不會發生的事,但偏偏讀過教育心理學的人都應該知道這一點。

    那麼為何還要搞﹖翻查文件才發現,其實這類計劃幾年前已在外頭聽說過,但我一直沒跟進。如果不是到了這兩年借書量跌得厲害,我也不會想用這種「量化」的方法去搞閱讀推廣。畢竟「印花」和「愛」是沾不上邊的。但如果他們不進來的話,那麼也唯有先找方法引他們進來再說了。如何可以避免這些印花妨礙了「愛」的發展﹖我也覺得很頭痛,至今無解。或者我會多著力讓個人得到多一點分享和表揚的機會吧﹖

    ---

    (方某人的其他書評與書介)

    (P.S. 經濟學界也有不少蛋頭學者的,例如香港就有個聲稱學生剪報是抄襲附帶其他笑話的雷鼎鳴。當然,為免有人誤以為我跟經濟學家有仇,在下得強調其他學科甚至各行「精英」當中一樣有這種蛋頭 。)

  • wrong / false statements on 64 (4)

    [六四謬論淺析(4)]

    (本欄專用字色﹕#890604)

    本市近期出現大量人型物體,四出散佈一些「表面看來理性,實質邏輯錯亂」的謬論。這些謬論本來不值一駁,但由於他們旨在扭曲民眾(尤其新一代)對六四事件的認識,為此方某特別呈獻「六四謬論淺析」。
    有時這些人會搬很多事實問題(factual question)出來迷惑人,但這些只是煙幕,用來掩飾背後的思考謬誤。所以根本不需要對歷史有專門研究,只要知道一些常識和邏輯,就可以破解。在此會專門拆解這類謬論。

    就算每個星期講一個,講到六四都未講完。

    我倒是沒想過,幾年前寫完三篇,今年六四後竟然還要多寫一篇。

    某位自認政治冷感的朋友寫了篇對六四的感想,內容「和理非」到不得了,只是說軍隊鎮壓不人道。於是引出了一位被某簡體字女生稱許為「澄清王」的人出來,其主要論點簡略如下﹕

    1. 有暴民攻擊解放軍,才導致暴力鎮壓。軍隊不可能站著任人打,「方是和平起義的話,另一方會亂槍掃射嗎﹖」

    2. 傳媒「蓄意地」把暴民的片段收起,只渲染軍隊殺人。

    3. 天安清場根本沒殺過一個人,西班牙攝影隊拍的沒有傳媒肯播。

    4. 天安門「屠城」根本是大話,把大話撇除之後,整個「故事」可能完全不同。

    當然原文伴隨很多把事件「重新詮釋」的影片,不過這些大家上youtube可以找到一堆,這裡就不貼,免得污損看倌耳目了。

    這位「澄清王」有句很爆笑的,大概是想質疑在下的「質疑資格」﹕

    「我是1989年即時看見新聞的人,當時我就對記者的說法產生懷疑。你?」

    久讀敝日記的看倌應該會看得出這種猜測有多可笑,令在下對自己的容顏忽然充滿信心,原來我看來那麼年輕。

    跟稱許「澄清王」的簡體女生看法相反,在下一開始已說明,本欄只會用常識去拆解這些謬論,因為﹕
    1. 要求所有人都徹底了解事件,然後才可以下判斷,那只是歷史研究的要求。對一般人本來就是過分要求,只會給那些試圖用一大堆「資料」擺佈迷陣的人(如「澄清王」)有可乘之機。
    2. 事後「重新詮釋」的片段,憑甚麼聲稱比當時不同背景傳媒的共通詮釋更可靠﹖試圖用來舉證的人需提供證明。
    3. 如果你是個「一般人」而非「歷史學家」的話,你只需要認識基本的資料,再加上常識和良知,就已可以得出結果。而這也正是大部分人所得的共同結論。

    其實,看倌見到方是和平起義的話,另一方會亂槍掃射嗎﹖」這一句,大概都已經會覺得低能、駁之無謂。可惜方某是有點固執,所以照駁。

    這次我會用「南京大屠殺」作比較,那麼華人就會更清楚這種邏輯的荒謬之處。

    1. 只要是當時有留意新聞的人(沒留意的話,當年的文匯報也有本特輯左報罵共產黨你也不信,我難道要信你﹖),都會知道其實整場八九民運都很和平,北京城當時竟然連小偷都「休業」了。如果有些人不了的話,我可以簡短解釋一下﹕

    因為北京的公安武警一直在北京、了解事件發展,所以中共根本無法調動他們去驅散民眾。甚至從北京附近調入的戒嚴部隊都在北京外圍被市民包圍堵截了,期間軍民發生了少量「衝突」,但也是很快平息了沒有升溫。這些戒嚴部隊被市民日夜包圍,向他們勸說北京學生搞的是「愛國運動」不應鎮壓,「人民子弟兵」也喪失了鎮壓民運的意志。這批戒嚴部隊後來就被中調走了。
    隨後被抽調的部隊,都是離京較遠的部隊,當時沒有互聯網、中共控制傳媒很有效控制到受眾接收到甚麼資訊,所以這些部隊只知道「有暴徒佔領北京鬧事」,他們也沒有機會跟市民有接觸。然後這批部隊就被用來開槍鎮壓清場了。
    當時的報導,鎮壓士兵曾被施打興奮劑(用以解釋一些士兵殺人時有亢奮表現)。這似乎無法佐證,所以除非有更進一步的可靠資料,否則我們可以不理這一點。總之這批士兵就是在「不知道北京實際發生甚麼事」的情況下被派去殺人的。

    不久後這些部隊的軍官被授予「共和國衛士」的勳章獎勵他們鎮壓之「功」,但後來大家都再不提這些勳章了受勳的人自己也不好意思說,你認為這代表了甚麼﹖

    如果你告訴我,這場一直都很和平的運動,突然有「暴徒」出來攻擊解放軍,那麼我們很有理由懷疑﹕
    1.1 那些所謂「暴徒」根本是軍隊開始鎮壓後,才用暴力反抗的。如果有人說人民連「抗暴」的權利都沒有,這說法可以不理,打他一拳就行了(他認為沒反抗的權利嘛)。
    「軍隊動粗,於是市反抗殺傷軍人」這也是當年傳媒對「軍人傷的解讀角度。
    1.2 以中共長久以來在各組織潛伏間諜的「傳統」,高自聯中亦不乏潛伏者你怎能排除「那些暴徒根本就是共產黨自編自導自演,用來製造鎮壓藉口」的﹖
    對很喜歡對學運抱「陰謀論」的人,宜乎用陰謀論反應

    至於對沒有軍事裝備的所謂「暴徒」,用坦克機關槍鎮壓是否「合符比例」,我想有正常良知的人都應該想得到。如果有人聲稱「中共沒防暴裝備所以才這樣」,我在第二篇已經批駁了,在此不贅。

    南京大屠殺發生前,有很多中國軍人脫掉軍服混入平民之中,而日軍亦經常被中國平民(可能是游擊隊)殺傷。那麼是否代表日軍把中國人不論男女老幼統統殺掉,也是「迫不得己」的﹖

    在下評價是日本右翼歡迎你。

    2. 承上,道理很簡單,因為正常的記者都會判斷到,「軍隊殺人」才是主線,「暴民」屬反抗軍隊的「副線」。
    正如
    在外國示威的新聞片段中,我們通常只見到警察放催淚彈和打人的鏡頭,通常見到的示威者不是逃跑就是把催淚彈向警方回擲。「示威者打警察」的鏡頭一般都比較少。這正正就是因為,在全副武裝的警方和手無寸機的市民對陣下,「警察打市民」當然是遠遠比「市民打警察」普遍。對六四鎮壓的報導亦是同理。

    當然,就是在今時今日的香港,這種「常識」也越來越稀缺了。於某些人眼中警察小朋友噴胡椒「道歉是天方夜譚」,示威者被抬走時高呼口號咬到警察叫襲警。

    是囉,我們講抗戰歷史,也只會說日軍有多殘忍,而沒有說過中國人(尤其游擊隊)對付日軍有多殘忍的,多麼偏頗不客觀喔﹗

    會這樣想的人,是很適合為當權者作謀士的,為他們只會站在高牆的一邊。以抗戰時的語言,這種人叫「勝利友」。

    3. 首先,在「天安門廣場裡面」有沒有死人,其實無法核證。鎮壓後傳媒的確拍攝到廣場留下大量子彈痕跡和血跡,但這不等於人是在廣場內被殺。

    是,反過來也不能說廣場裡「沒死人」,個別記者或民運領袖的證言,只能證實「在他們眼見的範圍內」沒死人。天安門廣場出名「大」的,在當時兵荒馬亂,人人趕著逃跑,就算另一邊死了人你也不會知道。

    「證人沒見到死人」等同於「廣場沒死人」,是一個邏輯步,而且跳得很遠,由香港一下子跳入中南海了

    何況,鎮壓後過了沒幾年,早已有更正說「死人最多的是廣場外圍,而非廣場內」可見大家在譴責中共之餘,並非不求真。
    這一點真的重要嗎﹖
    人死在廣場內還是外,是一個歷史研究的問題,並不是一個影響政治責任的問題。

    我的反問很簡單﹕所謂「南京大屠殺」死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南京城外,那是否代表「南京大屠殺」的說法不正確﹖是虛構的﹖

    4. 中共封鎖消息,不肯公開檔案給人調查,本身就是「身有屎」
    要求民間的「支聯會」對死亡人數和地點完全掌握、不能出錯,本身就是以前批評過
    「厚政府薄平民,對無權無勢的平民要求多多,對大權在握的政府毫無要求。」的表現。

    不過就算不理這一點,就當支聯會是誇大了數字,地點也說錯了(如「人死在廣場內」),那又如何﹖正如上一點,這是歷史研究的問題,並不影響政治責任。

    事件的主線,就是軍隊用坦克車機關槍(還開花彈)鎮壓平民,血肉模糊的片你隨便上網都找得到。這一點就算在細節上不準確,也不會推翻了。

    明明可以點算的埋葬數字都不超過二十萬人,中國卻信口開河「死了三十萬人」,可見「南京大屠殺」根本是大話、可信、只是中國政府製造的謊言。
    把所有「大
    話」撇除後,整個故事可能完全不同。(可能會發現原是王道之師﹖)

    如果「支聯會講大話,那麼中國政府也是講大話,南京大屠殺則如日本右翼所言純屬虛構。
    有正常良知的人接受邏輯,的確很難。

    對於「以南京大屠殺作比較」,「澄清王」聲稱那是戰爭,與六四鎮壓不能相比。
    箇中的心態、思考方式是否真的不能相比﹖我想看倌自有判斷。

    那位稱許「澄清王」的簡體小姐,甚至連論據也不用了,乾脆就說在下是「無視事實,站在道德高地」。對這種不講道理只顧耍嘴皮子的人,我只回了她這一段﹕

    堅持把六四鎮壓的責任放在中共身上,如果叫做「站在道德高地」的話。
    那麼認為責任不在中共身上(而在他者身上)的人,難道是自認站在道德低地麼﹖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站於高地的,但請檢查清楚腳下是否真的那麼穩固,別滑倒就好。資料多當然好,不過如果未能良知一以貫之,隨時墮入迷圈也不自知。
    以為自己有很多資料但被人誤導擺了一道的也不少。(呵,這不就是「澄清王」的說法﹖)

    最後,送上電鋸君的一段舊文﹕Victim blaming

    「因為我們心底裡對強姦及社會上潛藏的施暴者的恐懼。假如我們指責女士引人犯罪,我們是在『誤導』自己,我沒有暴露、扭屎忽花、獨自夜歸,故此我不會被人強姦。假如我指責施暴者,那即我相信一個好人好姐,就算沒有引人犯罪,施暴者都是會對她施暴。即是終有一天,就算我我沒有暴露、扭屎忽花、獨自夜歸,都有可能成為受害者。

    假如借用這個套路,為何會有人指責六四學生的所謂錯誤。為何有人追究學生的責任而不去追究殘暴政權的屠城責任?用心理學層面解譯,他們是在誤導自己,假如自己沒有進行學生所做的東西,殘暴政權就不會開槍殺他、開坦克輾斃他。這都是出於對殘暴政權的恐懼。假如那些人像廿年前滿腔熱血的香港人那樣指責殘暴政權的暴行,就是相信殘暴政權原來是會向手無寸鐵的市民開槍屠殺或以坦克輾斃。」

    (第一篇)(第二篇)(第三篇)

  • Justice: what's the right thing to do? (2)

    正義﹕一場思辨之旅Michael J. Sandel著,樂為良,台北﹕雅言,2011

    未看書之前,我想不少人已經看過有關這本書的上課片段了。
    不過在下並不習慣在 youtube 看片段,所以只看了部分,並沒有把片段看完。我還是覺得看書比較舒服隨意。

    買了書放在圖書館,一直沒時間去讀,幸好還有四人借過。風聞讀書會想講這本書,於是為免「口啞」,趕快借來讀了。

    如果看倌已欣賞過公開課的片段,其實這篇文還需不需要寫﹖
    儘管在下認為看書比看片更能仔細、反覆思量,不受播放時間限制。而且編者亦於書末提示書中內容與影片的分別,部分內容是影片沒有的。
    可是,看過片段的看倌,對於這本書的大概應已有相當認識。

    老實說,看第一章的時候,我曾經覺得「你唔係下話」。
    因為討論「華爾街財困、高層照出花紅」的段落,作者主旨其實是想帶出「既然企業高層聲稱失敗有很多不可控因素,成功亦必如是,那麼他們憑什麼在成功時大分花紅」這個矛盾,但他把公眾反對高層分花紅解釋成厭惡「失敗竟然有賞」,我卻認為是大謬。

    作者說「美國人一向對失敗比貪婪更敵視」這點,我不反對,反正沒認識幾個美國人不好多說。
    但我認為把公眾反感歸因於「失敗有賞」是失重心,因為真正重點是「納稅人出錢」。

    貪婪是否應該得到獎勵是一個問題,但如果企業賺到錢,那筆錢是私有財產,他們喜歡獎賞誰也好。公眾可以不認同但還不至於高呼反對。
    用納稅人的錢獎賞別人也未必是問題,如果大家認為那人對公眾有貢獻的話。正如在某些國家,傑出學者得到獎章的同時,可以得到終身年金。又好像奧運金牌選手可能得到國家獎金一樣。這些人得到獎賞,不只是因為他們「成功」,而是因為很多人認同他們對公眾也有貢獻。

    可是,當那些企業因為自己的貪婪而陷於財困、還把整個國家(甚至世界)拖下水,需要納稅人提供資助的同時,主管又憑甚麼得到獎賞呢﹖他們既沒有傑出表現,而且為公眾帶來的是負擔,而非貢獻。
    當時他們的角色,根本就跟其他拿救濟金過活的人一樣,納稅人付鈔只為養活你,並不打算給你貪婪或者奢華。如果一個拿救濟金的人跑去大酒店吃自助餐,得到的罵聲不見得比企業主管少。
    美國人對企業主管拿花紅的反應,其實就像上次南亞海嘯後揭發有對香港夫婦欺騙綜援一樣。

    重點不在於「失敗」,而在「欺騙」。要拿救濟金,就得證明自己是真正需要那筆錢。出花紅顯然不是公眾認同的「需要」之一,你搞得公司財困,沒有花紅是應得的懲罰。

    不過,撇除了這個單一的謬處之後,整本書仍是對「正義」相當全面的討論。
    書中主要簡介了功利主義、自由至上主義、市場主義、康德的自由主義、羅爾斯的自由主義、亞里士多德的正義觀,並討論其不足。最後帶出作者心屬的社群主義。

    事實上,到本書的中後部,我倒覺得有點驚喜。因為作者簡介指其博士論文「被公認為批判羅爾斯與自由主義的代表作」,可是讀到介紹羅爾斯的部分,卻有令人覺得「是他了」的「正確答案」感覺。
    似乎,就是有能力令人如此欣賞,才能做更深入的反對吧﹖

    維基百科的說法不同,我認為作者並非全然反對自由主義,但他反對自由主義背後那種極端「個人主義」的基礎假設,並認為個人主義最終會令社群撕裂。
    他提出「國家民族的歷史責任」只是其中一個例子,其實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出作者的洞見。例如所謂「教育自由化」(實質為教育市場化,香港的直資為其一)導致的貴族化、階級分隔、減少階級流動。又例如新加坡政府雖然讓組屋自由買賣但又設定種族配額的理由,就是為了避免在「自由市場」下重新出現種族隔離的情況。

    人雖然渴望自由,但人同時又是社會生物,必須一起過活。那麼「自由」和「社群」之間就經常會出現有矛盾。
    方某一直自認為是自由主義者,不過如果自由主義+市場主義令人變成「原子化」、社群撕裂,這樣的後果一點也說不上幸福(又或者,只有少數的人能追求幸福)。這並不代表我們只擁抱社群放棄自由(中國傳統就是這樣,不過主要的社群是「家族」),只是我們要明白「自由」並不只是求個人一時一地的自由,承認個人和社群的需求不時會有矛盾。而所謂「正義」的制度應是追求「社群的延續」和「個人的自由」長遠而言互相滋長而非互相妨礙。畢竟,社群最終是由一個個「個人」組成,而個人最終也必須在「社群」中才能安身立命。

    至於某時某地,我們需要有多「社群」、多「個人」,這就是個「朱古力奶」的問題,注定不可能有單一的、教條的答案,而是必須不停的思索和辯論。所以公民道德理性的思辨能力不可或缺,亦亟需教育和訓練。任何單一的教條,推到最後都會產生荒謬的後果,就連我們擁護的自由主義,若然被簡化成教條,亦難有例外。

    作者透過社群主義對我們的提醒,我猜大概就是這樣。

    ---

    縱使作者批評羅爾斯的理論,但我想在「社群」和「個人」之間求中道的時候,羅爾斯的「無知之幕」仍是一個有用的思考實驗和假設。

    我仍然會自稱為自由主義者,同時相信只要眼光放得夠遠,義和利的問題就不再是問題。

  • New books for me and the library

    為了替同事找推介的書,結果當然又是買了一堆。有些歸圖書館,有些歸我。

    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What Money Can’t Buy: The Moral Limits of Markets) Michael J. Sandel著,吳四明、姬健梅譯,台北﹕先覺,2012

    其實之前已買了《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和《反對完美:科技與人性的正義之戰》放在學校,難得前者也有幾個人借過(後者未留意),但在下還沒時間拿來讀(其實連那段片我也沒看完)。既然讀書會下次很可能講這本,所以乾脆買了這本,和借下《正義》快快讀。

    其實單是《錢買不到的東西》這個名字就值得推介每天被中環價值荼毒的香港學生讀吧﹖

    擦擦史:一部關於溫柔呵護我們胯下的輕薄好夥伴─衛生紙的趣史》(Bum Fodder:An Absorbing History of Toilet Paper) Richard Smyth著,蔡宜真譯,台北﹕商周,2013

    這本其實令買了《大便書》的「變態」方某人很頭痛,究竟應該留給自己還是放在學校﹖

    最後我決定這次放在學校,我想他們會對「未有廁紙之前大家用甚麼」有興趣吧。

    世界中心的貧民窟:香港重慶大廈》Gordon Mathews著,Yang Yang譯,香港﹕青森,2013

    為何要買這本,應該沒疑問吧﹖通識科的課題有「全球化」又有「身份認同」呀,重慶大廈不就是這兩個課題的焦點舞台嗎﹖

    法醫才看得到的人體奧祕》上野正彥著,陳嫺若譯,台灣﹕如果,2012

    方某頗喜歡上野正彥的《聽聽屍體怎麼說》,所以一見到作者名字就立即拿起來。不過內容其實是生理學知識居多,法醫只是順帶一提,所以留給學校好了。

    香江有幸埋忠骨》丁新豹著,香港﹕三聯,2011

    書本身包起了,見到丁新豹三字才敢沒看過內容就買。何況封面也把書的內容表達得很清楚﹕就是葬在香港墳場、跟辛亥革命有關的人物傳記。

    (或者,我潛意識是故意在這個時候買這種書的。)

    萌える!思想主義一本就讀懂:將63種著名主義擬人化!》吉岡友治監修、YOSHIOKA YUJI作,高詹燦、劉淳譯,台灣﹕瑞昇,2013

    很明顯是買給學生看的。近年日本人甚麼都拿來萌化的作風,萌化論語我都頂唔順,不過如果說那些「乜乜物物-ism」經常在傳媒出現但學生不大了了,那麼找本書吸引他們看點簡單的介紹,也不錯。

    --------------------------(以下是私伙的分隔線)--------------------------

    帝國:大英世界秩序興衰以及給世界強權的啟示》(Empire: The Rise and Demise of the British World Order and the Lessons for Global Power) Niall Ferguson著,睿容譯,新北﹕廣場,2012
    (這位譯者的名字竟然只能在預行編目才見得到,出版者好像覺得是不值一提般,很不尊重。)

    大概好像只在《新國富論》看過對殖民帝國的整體評價。英國這個最大殖民帝國,有趣在於非常「地方智慧」,比其他帝國都更樂於放手給總督因地制宜管治。這段歷史對我們其實很有用。

    鐵路大比較》川邊謙一著,薛智恆譯,台北﹕台灣東販,2012

    主要是為了看鐵路系統、路軌和訊號那部分。份量其實不多,還是想起小時候看光復科學圖鑑鐵路篇的時候,總是很喜歡訊號那部分。如果有人寫本通俗向的書,專門介紹各種鐵路訊號就好了。

    日本家徽圖典》,丹羽基二監修、鈴本亨等著,黃碧君譯,台北﹕商周,2008

    其實買這本是因為下面那本﹕
    完全圖解戰國武將家紋軍旗事典》大野信長著,孫玉珍譯,台北﹕遠流,2011
    邦少買了一本,然後我看頗有趣(方某向來對旗幟徽號之類有興趣),於是有次特價買了。

    不過那本充其量只介紹武將的家徽,《日本家徽圖典》卻不是旨在武家、更不是哪一家,而是解釋日本家徽裡的元素。更合在下所需,所以買了。

  • How should we treat Chinese Medicine?

    (配樂﹕明日への道《仁醫》插曲)

    科學教育關注組那邊討論中醫,在科學粉絲之間討論這些前科學(而又隨時被拿來當偽科學)的東西,特別容易擦槍走火。

    我們大可視中醫理論是一種前科學,尚待現代科學的驗證和發掘,不必看得太死。中醫於現代就等於煉金術之於中古歐洲,中醫到現在還未科學化只是因為中國走得太慢。

    中醫要現代化,但不等於要完全拋棄中醫。正如中國要現代化,不等於要扔掉孔老二。當然這也不代表我們要女人紮腳,問題的核心就在於中醫裡有哪些是有效的、符合實情的,這些是要科學研究。

    ---

    大家罵得過癮的同時,似乎沒留意到為何有「循證醫學」這一支。如果西醫就等於科學,那麼有西醫就夠啦,為甚麼還要搞循證醫學﹖

    沒一個西醫會說西醫是純粹的科學,這並不等於否認西醫的理論有科學基礎。但科學把握了大概之後,在執行的時候往往有很多個別的考慮,即是他們說的「醫術也是種藝術」。不了解這點就不能明白「醫學不等於科學」的意思,是指醫學實踐必然不只有科學的考慮

    建議大家讀《醫學簡史》,看看為何當西醫在科學化、按理(正如各位所想)應該「贏晒」而不需要其他傳統的時候,為何那些不科學的各種療法,反而贏取了支持者。
    當然你可以嘲笑那些人愚不可及,但嘲笑並不能解決問題。

    《醫學簡史》的作者解釋得很清楚,問題的核心是西醫得到科學之後,只顧著舞弄技術/儀器,而忘記了人。作者說西醫未有科學之前,也不外乎是江湖郎中,不見得真的醫到人但關心病人得到信任。得到科學利器,自以為天下無敵,反而因此忽略病人的感受和情緒。令病人覺得被關心,得到精神上的支持,這一點正是替代療法(=所有江湖郎中﹖)最耍家的。
    (當然我也不覺得中醫在這方面很耍家就是,其實中醫學說本身也算是「自然主義」,只是因為沒實驗於是訴諸玄思。)

    有些西醫自己也發覺到,他們只懂醫「病」,卻忘記了「人」。這就是西醫和很多科學fans的盲點所在。

    ---

    我想討論中醫這個題目,「不取消中醫」不應該被看成是「承認中醫符合科學」。

    中醫固然需要通過科學方法的驗證,這點根本這裡的人都沒異議,亦沒甚麼好爭辯的。問題是,中醫那麼繁雜的體系,藥也有那麼多種,無論你是否有興趣去理會中醫學,抑或看不起中醫學只想找中藥,科學也未能完成驗證的時候,我們應該如何對待中醫﹖

    以一些朋友的立場,似乎是「因為中醫學不符科學,所以應該摺埋」。這種立場我是不同意的,亦應該是主要的矛盾點。
    一門醫學,不只有科學的部分,亦有其文化的部分。中醫有其背後的文化體系,這個文化體系雖然看來不符科學,但如果一下子破壞了它,反而會阻礙科學的探索。

    作個比喻(雖然比喻可能會引起更多誤會﹖),就像科學家在森林裡找到紫杉,是有效的抗癌藥。但如果科學家還未探索過整個森林,它就被人砍掉了,那麼其他可能出現的藥物就無法再找到了。
    就當中醫完全不科學,只是幾千年來隨便試試,也累積了很多經驗。這些經驗,裡面總會有些值得現代科學運用的東西,但如果中醫完全消失了,科學家根本就讀不懂亦不懂應用。這樣是不值得的。

    給中醫繼續生存,不等於你要承認它是「科學的」。當然,我期待在科學徹底驗證的過程中,中醫的理論可以得到科學的澄清,有用的留下沒用的撇除,最後融入科學醫學的一員。最後不見得跟西醫合併,但能夠跟西醫在科學的基礎上互通有無。雖然如果去到這一步,中醫跟西醫應該很接近了。(當然亦有些朋友期望中醫完全消失,這個只要自然發展,之後就可見到科學驗證的結果,其實你我都「放長雙眼」不必緊張。)

    有些朋友批評很多中醫習慣死不認錯妨礙進步,這點我是同意的。我不排拒的中醫是以學術整體(一個學門)而言。

    ---

    如果大家有看日劇/日漫《仁醫》的話,會留意到在那個平行宇宙中,因為主角(來自現代的西醫)和漢方醫合作,最終那個宇宙的現代醫院裡面有科叫「東洋內科」。雖然中醫科學化的結局未必是這樣, 但也是有可能的。

    科學不分東西,但醫術有。甚麼叫「主流醫學」﹖現在是「西醫」,但他們有必要採取所有「經過驗證」的中醫療法嗎﹖我很懷疑,因為每一門醫術都有其傳統,並不是那麼容易轉變。正如就算「西醫」內部也有很多分科,各自以不同方式同時醫一個病人。如果《仁醫》裡面的「東洋內科」真的存在,大概也會好像現在西醫的分科那樣運作吧。(到時或者你會認為這一科根本就是「主流醫學」的一部分吧,只不過因為歷史因素有個「東洋」名字,其實只不過是專門用科學化的草藥治病﹖)

    就算你提出其他文化傳統的醫學,我一樣贊成透過科學了解它們,撇除了不正確的部分之後繼續保留的。因為就算是一個正確的療法,不代表西醫就會習慣採用,畢竟醫同一個病,可行的方法未必只有一種

    最重要的是科學驗證,這一點你我沒異議。最後中醫會變成怎樣,其實我們都只是在嘗試預測未來,這一點說不上科學。

    ---

    中醫在個人化方面早就看到,但輸在卻沒有科學、沒有制度化,於是做得不準確,往往只靠個人發揮,作為一門學科這樣自然是不可靠的。就像很多哲學學說一樣,中國人其實可以看得很闊很遠,但往往衰在細節上不了了之。近代我們罵中醫,往往其實就是因為有些人仍然不肯在科學的細節上下苦功。

    「中醫的科學基礎」這個問題,由民初拗到現在,我還再拗下去也難有結論。

    方某介紹過《中醫的科學原理》,但這本書能證明中醫理論合乎科學嗎﹖我很懷疑。在下認為這本書只是試圖以科學比附說明一些中醫理論,但中醫本身的理論很多虛浮處。把陰陽五行套用到所有關係上,雖然在古人是很偉大的自然主義嘗試,但很難過到現代科學這一關。某些中醫(如在下這篇提及的教授)到今時今日還打算以這一套踏入現代科學殿堂,恐怕只會自取其辱。要科學化的話,中醫傳統理論被大肆修改、甚至有很多沒實證的玄思要放棄,這是絕不出奇的。
    我相信現在搞科學研究的中醫,也不會拘泥於古代的理論之中,雖然他們可以從中選取養份。

    問題是,究竟中醫在科學化的路上走了多少﹖還欠甚麼﹖我想我們未必很了解。

    而更大的問題是,科學粉絲之間,往往很容易以物理、化學那種模式去看科學(因為物理和化學最規範化和數字化),變相排拒其他學科。例如生物學就長期因為對複雜的生命現象只能「描述」難取定理,而嘲之為「描述科學」(descriptive science)。當然後來生物學進展到分子層次,就算生態學亦多了數據上的研究。但生物學的歷史告訴我們,生命比分子複雜得多,並不容易化約為物理、化學的研究方式。正如醫學有不同流派,科學雖有共通,但學科之間方法亦多不同。我們要警惕偽科學,但如果變成文人相輕,那也不是健康現象。

    相比起生物學,去到實際醫人的醫學、甚至是社會學,就更難歸納、離物理、化學那套模式更遠了。所以出現偽科學的機會越大,亦因此更容易被科學粉絲不分良莠一併排拒……
    但從另一方面看,我們又要把握住「科學」的核心,不能讓偽科學假借「X情不同」的名義去迴避科學檢驗。所以才會出現如此緊張的關係。

    回到歷史,就像《仁醫》裡的緒方洪庵老師,雖然本身是蘭醫,但並不因此排斥漢方醫(即中醫)。根據日文維基的說法,歷史中的緒方老師是試圖以西方醫學為漢方醫注入養份,為病人找最好的藥方。(當然這也因為當年的西醫其實也不見得很科學,藥也沒幾種。劇中緒方老師也承認他們有些療法根本是醫不好人的。)

    為何要把中醫科學化而不是乾脆扔掉﹖就像《仁醫》裡緒方老師的口頭禪﹕

    「国の 道の為」 (為了國家,為了正道)
    kuni no tame michi no tame

  • 很久沒逛書店,星期五晚去了,自然又買了一批。有些自己要,有些給圖書館。
    (自己買四本,比圖書館那五本更貴……)

    失控的正面思考》Barbara Ehrenreich 著,高紫文譯,台北﹕左岸,2012

    Johncoal 大也撰文推薦了,向來視「正能量」為另類邪教的在下,能不買一本放在學校警惕眾人嗎﹖

    爸爸媽媽上戰場》國民教育家庭關注組著,香港﹕天窗,2013

    為何要買這本書放在學校,你明白的。

    我愛韓國古裝劇》西家雲雀著,蕭雲菁譯,臺灣東販,2013

    為何會買這本放在學校,單看封面不解釋看倌應該也很容易明白。

    反轉經濟學—把顛倒的再顛倒過來》李逆熵,香港﹕經濟日報,2013

    身為擁躉,有新書不買不成。

    不過這本絕不藏私,直接放到圖書館。因為香港被市場原教旨毒害已久(噢,翻這本書才發現這個詞又是別人先想到的),經濟學好像就只是那一套。所以更有必要讓學生看到現在的主流經濟學有何缺失,而經濟學還有哪些可能。

    錢穆講中國經濟史》葉龍,香港﹕商務,2013

    方某曾介紹葉龍兩本錢穆「中國經濟史」的聽講筆記,還有本以人物為本的《歷代人物經濟故事》。有朋友說壹出版不再出歷史書了,也許因為這樣這本書給商務出版了。

    因為我猜學校有用,所以買回圖書館,但其實自己也想讀。因為歷史書講帝王將相的多,甚至講方某喜歡的制度史亦有不少,反而講一般生活的不多。當然經濟史不是沒有,正如史書往往也有貨殖篇,但通常不是最吸引人、最多人討論的範疇。這些生計問題,往往才是王朝和時代的基礎。

    法治—英國首席大法官如是說》Tom Bingham 著,陳雅晴譯,香港﹕商務,2013

    英國大法官討論甚麼是法治,在這時候讀這種書還需要解釋嗎﹖
    這本書還相當緊貼時代,就像是反恐和法治的關係都討論到。有很多問題不是傳統法治討論覆蓋到,有需要看看更新的討論。

    國家為什麼會失敗﹕權力、富裕與貧困的根源》Daron Acemoglu、James A. Robinson 著,吳國卿、鄧伯宸譯,新北﹕衛城,2013

    首先在哪裡看見介紹呢﹖朋友﹖《陽光時務》﹖
    推介文說像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和《槍炮、病菌與鋼鐵》,我想到的反而是另一本《新國富論》。因為《新國富論》其實也是分析為何國家會成功和失敗。

    法醫.屍體.解剖室﹕犯罪搜查216問》D. P. Lyle 著,蔡承志譯,台北﹕麥田,2013

    簡單點說,整本書就是問「這樣做是否可以殺死人」或者「這樣被殺的人是否能測得出來」這類聽起來「引人犯罪」的問題。

    其實有點後悔。
    倒不是後悔買了(還未讀後甚麼悔),而是後悔把它當成「自己的書」買了而非放在圖書館。

    因為學校(要滿足政府)的無謂會計規矩,買學校用的東西是不應該用信用卡的。於是雖然老媽很喜歡用信用卡儲積分(方某從來不要信用卡),但買學校的書就不能用。所以跟老媽一起的話,就要在很短時間內把要買的東西,分成「自用」或「公用」,然後分開結帳。

    倉促之間,我覺得這本書內容有點「變態」,似乎比較適合留給自己看。可是後來我也覺得這些正經得來又「變態」的內容,應該很受學生歡迎……

    (倒不因為怕被人投訴,畢竟其實如果你了解法證多一點的話,可能更不想犯法。因為曾有法證人員—好像在《科學人》見到的—這樣說﹕你越是想洗刷掩飾犯罪證據,就越有機會留下另一些證據。
    正如為何偵探小說多「密室殺人」,就是因為密室殺人雖然在讀者眼中「好詭異」,但其實容易寫、甚至容易查。如果有個人在鬧市街頭突然倒地身亡,你反而難找出誰是兇手呢。)

    漢字樹:從圖像解開「人」的奧妙》廖文豪,台北﹕遠流,2012

    貓頭鷹的老貓社長推了幾次。整本書都是討論漢字字源字義,相當有趣。(而且寫的人不是修中文而是修電腦的)
    其實還有《漢字樹2﹕人體器官所衍生的漢字地圖》,不過書店未見到。

  • Dark matters, the Truth about exercise

    [電視節目介紹]

    不想事事旦旦,又不想看「極品愚」,電視仍有好選擇。

    1. Discovery Channel: Dark Matters: Twisted But True (網頁 / 維基)

    「Dark matters」看起來是天體物理的「暗物質」,不知為何NOW譯成「科學機密檔案」(十分行貨),如果由我來譯絕對會挪用共產黨的慣語,把dark matters直譯叫「黑材料」。

    因為這節目其實是介紹科學史的陰暗面或者少為人知的「黑歷史」,例如第一集就介紹「費城隱形戰船」傳聞(有個人發神經說自己被這個實驗所害……但其實那只是消磁實驗),亦有俄國人企圖搞大猿混種大軍的恐怖研究,還有愛迪生為了阻止交流電流行而發明電椅的事。又或者,第二季就提及在精神病人身上搞額葉切除術,結果令他們痴痴呆呆的歷史。

    這些故事中,有些其實在科學史上都很有名,例如巴斯德搞狂犬病毒疫苗時,遇上一個被狗咬的小朋友,於是在疫苗研究未完成之下就冒險為他注射,結果賭贏了。(如果當時政府知道他的研究還未完成,甚至知道另外有人注射疫苗後不知為何死了的話,根本不可能給他試。這種冒險現在大概很難重現了,現年頭就算給你成功了,你大概也會被革職。)
    但也有些,例如有個病人意外胃穿孔,讓醫生有機會觀察消化過程的事。一般醫學史中都沒有提及,那個病人其實是不情不願,甚至是半被迫的。

    當然也不是全都是「黑歷史」,例如有聲稱靈魂重21克的研究,亦有個對演化論大有貢獻的數學家鑽牛頭尖鑽到自殺身亡。甚至在核彈研究中有個英勇科學家犧牲自己救了同袍,結果死於輻射的故事。

    近年科學教育強調「Science, Technology, and Society」科學、科技和社會之間的關係,不應只偏重於科學知識和傳授。其實這也不單止是為了增進學生的學習興趣。那些「黑歷史」的出現,往往就不乏一些聰明科學家不顧社會影響而盲動的例子,所以學科學也不應忽視它和社會的互相影響。在科學發展的早年,因為大家了解不深,出現了很多這些胡來的例子,及後就發展出倫理審查委員會之類的監管手法。雖然有些人會認為這樣阻礙了研究,有些對受試者太危險或無益的研究,現在很難再獲批准,但這樣亦避免了科學家因為種種原因令研究不能令公眾受益、反而禍害大眾的危險。

    科學是為人而立,欠了人道,科學又有何用﹖

    2. BBC 2: The Truth about Exercise (BBC / 明珠台)

    事旦台也有好物的,沒人叫你只看那些無聊的東西。

    看了昨晚播出的一集,由主持「以身試法」嘗試兩種運動方法。

    有一派認為人類遠古就是「走動不定」的,「坐定定」的現代生活極不健康,但也不一定要做很多運動,只要保持「不斷有活動」也可以有助健康。對這一派來說,一個整天都要四處走動捧餐的侍應,比一個上班就是坐著,放工才去健身室做運動的人,更為健康。

    (這個某程度上也符合方某在八三圖書館每天執拾書架,那幾年減肥效果很顯著的事。當然那時我還戒了零食。
    再之後進了中大,每天轉堂就在山頭走來走去也一樣是「健康」的生活方式。)

    另一派根據流行病學,認為胰島素敏感度和最大需氧量(VO2 max)就足以看出一個人的有多健康和有多容易早死。而要改善兩者,並不需要傳統呼籲的大量運動(衛生署廣告那種)。只需要每星期幾次用盡全力做最激烈的運動,每次一分鐘就可以了,整個星期加起來才幾分鐘。

    這種口吻聽起來,好像我們只要每天早晚都狂跑追巴士趕地鐵,就已經可以維持健康了。

    可惜的是,因為基因型限制,這種策略只對部分人有效。而根據基因測試結果,主持人正是「無反應」的那種,那個科學家決定等整個實驗完結才告訴他。

    主持﹕「早知我唔使踩單車踩餐死啦﹗」(設計對白)

    這些方法有沒有用,才兩個星期當然說不了甚麼。但反而令我想起「性生活有助健康」的說法,如果從後一派的角度看,似乎完全合理。就算不考慮甚麼心理滿足的因素,不計前戲,性行為的確只需要出盡飲奶之力在床上翻滾衝刺幾分鐘就完了 ,而大部分伴侶一個星期都做不了多少次……

  • When I was small

    [When I was small / 年少無知]

    剛才看《六十分鐘時事雜誌》,介紹了一個對嬰兒道德觀的實驗。

    標準片段﹕研究員給嬰兒看布偶戲,一隻兔子想打開箱子拿東西,試了幾次都打不開。兩隻狗在牠身邊,一會兒後其中一隻(A)幫兔子打開。一會兒後兔子再想打開而打不開,另一隻狗(B)卻跑上來把盒合上了。

    之後由一位沒看過布偶戲的研究員(即是他不知道哪隻才是「好」,確保不會影響嬰兒),問嬰兒想要哪隻狗公仔,大部分嬰兒都會選 A 那隻幫人的。與其說這證明「嬰兒知道幫人是正確的」,倒不如說證明了人本性就喜歡跟幫人的做朋友,因為這對自己有利。

    有趣的並不是這個實驗,而是研究員進一步發揮。

    其中一種實驗是,研究員先給嬰兒看另一段片,某隻小動物把球傳給兔子,然後兔子竟然沒把球傳回,還抱著跑了。之後再做標準片段。
    之後再問嬰兒喜歡哪隻狗公仔,大部分嬰兒都選不幫兔子的 B。說明了嬰兒已經有「報復」的心態,認為壞人應該受懲治。

    更有趣的另一實驗「偏見」﹕研究員先請嬰兒在兩種零食中選吃一種。然後再出示兩隻貓,一隻貓(C)吃嬰兒選擇的小吃,另一隻貓(D)吃另一種。問嬰兒喜歡哪一隻貓,理所當然嬰兒都選「同好」C,這是意料之內。
    有趣的是,之後研究員以吃另一種零食的 D 作標準片段的主角(取代兔子),然後再問嬰兒喜歡哪隻狗。

    這一次,大部分嬰兒選擇不幫 D 的 B。這下有趣了,明明 D 並沒有做什麼壞事,只是喜歡的零食跟嬰兒本人不同,就已經令嬰兒覺得牠不是「自己人」,不值得被幫了。這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心態,跟年紀更大的人類之間的種族歧視或其他偏見,竟然令我們喪失同情心,何其相似﹖(看看某些一邊說神愛世人,一邊卻說「要立法保護同性戀者不受傷害﹖沒可能﹗」的牧師就明白了)

    這些實驗是否說明嬰兒有道德觀念﹖我不認為,嬰兒可能根本未有「對錯」的觀念,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實驗證明了所謂的「道德觀念」其實有很多根本是「本能」而非甚麼理性建構的概念。這也說明了道德理性、對話和反思的重要性。

    反之,另一實驗讓幼童兩個選擇﹕一是自己要兩個籌碼(其實是OREO﹖),對方也有兩個籌碼﹔還是自己只要一個籌碼,但對方一個都沒有。八成多的幼童都選擇後者。
    看起來很自私吧,學者認為是因為幼童只知道「比較」的概念,所以自己比別人多就滿足了(這聽起來十足像黃子華的魚蛋論)。通常隨著兒童年紀增長,選擇「公平」的人就會增加,反映了教育的作用。

    當然,受過教育不代表大人就真的會「公平」的,要不然黃子華就不用重申魚蛋論了。前幾天才發現一個不敢向政府爭取增加撥款,卻竟然聲稱中學資源比大學豐厚,應該要縮班把資源留給大學用的魚蛋教授呢﹗

    (只講師生比率﹖一間中學有多少輔助人手﹖一間大學有幾多﹖
    教授有秘書有助教有研究助理可供驅使,更不要說大學有N個輔助部門去做中學老師做的事。要跟中學鬥「資源豐厚」的話,不如叫堂堂大教授去收車船津貼表格丫﹖訂報紙錢和學生會費也是他負責收吧﹖學生話劇比賽也是他帶隊啦。有多少中學老師要親自跟進的事,要大學教授負責﹖
    乞兒兜拿飯吃」就是這種人了,如果不是沒時間的話我立即寫信去投訴他。他不如去埋怨幼稚園老師照顧學生數目少﹖會這樣想的人應該去讀幼稚園。)

    ---

    註﹕其實同類的實驗早就有了。在《科學人》看到的另一實驗,科學家只用不同「形狀」的卡通片,描述一個圓形努力爬上斜坡。部分時間有個正方形在下面幫手推它上去,另一些時候會出現一個三角形從上把它推下去。研究顯示大部分嬰兒都較喜歡「幫人」的正方形。
    (當然為免對形狀和顏色有偏見,科學家其實會調亂各種形狀和顏色的組合,每次實驗出現的組合都不同,報告指定哪個形狀/顏色是「好人」或「壞人」只是方便說明。上面的布偶實驗也是一樣吧。)

    ---

    其實這些實驗還說明了另外一點,就是不要當嬰兒真的很無知。

    當然在智能而言嬰兒的確是較弱、而且沒多少知識。但老媽有些工友總是聲稱「BB乜都唔識」,這點老媽很反對。因為她不是這樣想。

    話說方某兩三歲的時候,就跟其他小朋友一樣會想買玩具的。有一次在店舖(屈人寺﹖)跟老媽說想買LEGO(這點我竟然還有印象),老媽卻拿出存摺來。她指著存摺說自己一個月有多少收入,但各方面使費—買奶粉呀、看醫生呀—又有多少,七除八扣之下已經沒甚麼剩下來了。如果日後有錢的話,才再買玩具吧。方某竟然也不再求了。

    以能力而言,當時還以為「有提款卡就可以無限拿錢」的方某,數學能力應該不大可能看得明白存摺上的數字是什麼意思。大概就只明白結存由「長的數字」變成「短的數字」吧。

    雖然嬰兒未必聽得明道理,但還真的不要以為對嬰兒就不用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