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8, 2011

• Singapore under Change!

  [阿裕尼歸工人黨，中大宿舍遭縱火]

  今年新加坡大選，反對黨蜂群而出，除了李光耀的選區外，區區有選戰。由於正常人都猜到這次行動黨不會喪失政權，所以大選變相成為新加坡全國人民對政府滿意度的公投。世澤之前說了很多，強勢政府之下竟然屢次水浸，搞得民怨四起，李顯龍也要公開道歉乞求原諒。

  結果，全國山河出現一小片藍﹕
  (海峽時報)

  大家都知道新加坡的政治環境，行動黨向來對反對派諸多打壓(政治官司或威脅拖延反對黨選區的工程)，所以反對黨很難競選。再加上集選區制度(註)的限制，反對黨人才不多難以參與競選。長期以來，只有三兩個單議席選區選出反對黨議員。

  (註﹕集選區應該是新加坡獨有的制度。在國會選區中，部分是單議席選區，其餘都是集選區。集選區議席由四至六席不等，政黨須派出相應人數的團隊參選，視乎得票多少集體勝選或落選。法律規定團隊中必須至少有一名少數族裔，並指定了哪些選區必須有馬來裔、哪些選區必須有淡米爾裔或其他少數族裔。
  行動黨政府聲稱這是保證少數族裔可以進入國會的措施。事實上新加坡因為華裔佔多數，而各族裔選民會傾向投相同族裔的人，所以單議席競選通常由華裔候選人勝出—雖然有反例。但新加坡是回教徒國家包圍的華人為主國家，如果國會只有華人，沒有少數族裔的聲音，很容易忽略後者的需要，為種族磨擦和暴動埋下伏線。新加坡亦曾於獨立前發生種族暴動。
  當然，事實上單議席單票制已經會令強勢黨「超額獲得議席」而弱勢黨「超額喪失議席」，令政黨獲得的議席數目與得票率不一致。一個議會制國家為政府可穩定執政，採用此制實可理解，但加上集選區這「加強版」只會進一步加劇議席與得票率不一致的問題。結果就正如新加坡政治現實，行動黨多次以六成多的得票率控制超過九成議席。)

  結果行動黨享受了幾十年穩定執政，但因為集選區的掣肘，很多行動黨議員根本沒面對過選戰就自動當選。一帆風順的結果，就是行動黨內聚集了很多其實缺乏選舉政治經驗的「精英」。
  這個情況有點像中共，起初時入黨要冒險(行動黨也一樣，因為跟馬共合作然後又對抗，是有生命危險的)，第一代領導人都有豐富的選戰經驗，知道如何回應選民的需要。到二三代，很多人只因為「成績好」和「想上位」而入黨，於是脫離群眾者輩出，近年亦不時出現議員說錯話要道歉的事例。(當然，再加上行動黨本身就是精英主義，而且李光耀本人就是個大嘴巴，經常說話太盡。不過他是開國的，大家拗他不過。)

  李光耀在其《回憶錄》(第二冊 p.147)中就說包容有一些態度比較實際的反對黨(這裡指的是詹時中)，希望日後萬一反對黨壯大時，也不會搞顛覆。前陣子李夫人過了身，大概他也離大去之期不遠。我想他也不完全相信單靠行動黨獨大執政，可以保證永不腐敗。顯然，如果要確保李光耀身後的新加坡有負責任的政府，有實力的反對黨是不可或缺的。

  跟以往大選中反對黨很多人只懂吵嚷而無實績不同，今屆大選一大特色，就是有很多「精英」(包括前政府高官和政府獎學金得主)投入反對黨陣營參選，才令局勢熱鬧起來。除了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之外，這批本來的建制中人，我猜也是政府有意「放生」的吧﹖
  最有趣的是，向來被認為是政府控制的傳媒，也刊登為反對黨說好的聲音，例如「為劉程強說兩句」、「向勇敢的人致敬」，甚至更露骨的「國會需要在野黨」。再加上增加了單議席選區，政府想對反對黨鬆綁、放手一搏的傾向應該很清楚。

  這樣的做法其實對行動黨本身也有好處，如果再不找一個「負責任的」反對黨、讓它壯大，行動黨的新人就得不到選戰磨練，只會在精英主義的自滿中集體沉淪。

  (如果不計選戰，這種「加入反對黨來鍛鍊執政黨議員」的策略，其實在李光耀執政後期已開始。例如引入非選區議員和官委議員，當然這些不是選戰勝出的議員，權力有限，而且對行動黨議員的挑戰，始終不及真正打一場選戰。)

  這次工人黨黨魁劉程強(李光耀回憶錄稍後就提到他，說他在後港地區工作有成績)走出後港單選區，帶領黨友攻略後港外圍的阿裕尼集選區。他們與楊榮文准將領軍的行動黨團隊對決，是最受矚目的選戰。
  除此以外，詹時中也走出波東巴西單選區，挑戰隔鄰的碧山大巴窰集選區。
  再加上反對黨人「遍地開花」，除了李光耀的丹戎巴葛集選區無人挑戰、自動當選外，87個選席中有82個都有競逐，多年罕見。東部各選區尤其熱鬧，Marine Parade集選區中的國民團結黨「女神」佘雪玲，跟吳作棟團隊的「港女」陳佩玲，更被網民拿作比較和笑料。這個世澤也說過，不贅。
  在下沒緊貼這些新聞和花絮，不過網上(其實不就是世澤)傳來的反對黨集會片段，聲勢的確驚人，不由得行動黨不緊張。

  難得有機會投票(當然再加上新加坡本來就是強制投票)，到下午五時投票率已超過八成、全日投票率有93%。而且在海峽時報的即時報導中還可以見到，有很多市民主動到運動場集會聽選舉結果，可見大家都很珍惜這次投票機會。

  結果大部分反對黨人都落敗，連一向被視為反對黨較易當選的單選區，十二個裡面行動黨也贏了十一個。可見反對黨的人選還未能贏得大部分人民的信任。如果查看大選結果，大部分爭持激烈的選區都在東部，西線基本上無威脅。各選區勝負差距的總結比較，可見下圖﹕

  (方某製作，底圖取自聯合早報)

  工人黨大有進帳，一舉擊敗楊榮文攻下阿裕尼，並保住後港。一下子贏得六個議席(真正的「歷史性勝利」)，並令外交部長楊榮文中箭下馬。(貴政府搞集選區的報應 )
  (在後港這個工人黨地盤，工人黨以14833票勝行動黨8053票，得票率差29.6%。新攻下的阿裕尼是72165票對行動黨59732票，得票率差9.4%而已。)

  詹時中出戰碧山大巴窰，不幸以47092票對行動黨62828票落敗，得票率差13.9%(差萬多票也不算少了)。更陰溝裡翻船的是，詹的原選區波東巴西，讓老婆留守，竟然以7859票對行動黨7973票，只以114票、0.7%的得票率輸掉，令詹所屬的人民黨一席不剩。
  其餘的反對黨，亦無法贏得任何席位。

  不過，因為「非選區議員」制度規定國會至少有九名反對黨議員，這次反對黨在選戰中贏得六個議席，得票率最高的三個落選反對黨候選人亦可成為非選區議員。報載將為人民黨兩位(如切區余振忠和東海岸集選區其中一位候選人)、人民黨一位(即僅輸0.7%的詹夫人羅文麗)。
  即是說，人民黨總共將有八名國會議員，算得上一個小黨團了。

  對於行動黨而言，雖然這次得票率是近年最低，而且楊榮文落敗，但反過來看他們也勝取了大部分單議席選區，而且十一個裡面有六個得票高於六成。可見雖然怨氣極重，但行動黨還未至於眾叛親離，民眾在單對單的情況下仍然願意投給他們。(否則他們還會輸多幾席，國會就熱鬧了)

  當然，楊榮文受歡迎和選民肯定、而且行動黨掌握了大量政治任命崗位，總有一個讓他發揮的地方。失守阿裕尼只不過是叫他休息一下而已。
  反之，詹時中的政治生命，被門人背叛過還捱到今天，卻可能一敗而終。

  不過，新加坡的反對黨派，一直有如香港泛民十多年前的情況，幾乎有多少個風頭人物就有多少個黨派，但每個黨就只有一兩個大人物。經過這一次，工人黨成為單一大反對黨，可能令反對黨整合起來。
  再加上，工人黨得到一個比單選區大得多、資源和表現機會都更多的集選區(而且阿裕尼還是後港的外圍，兩者可視為同一塊區域、統一處理)。新加坡的組屋區和選區都加入國會議員參與管理，只要工人黨管理得宜，就有望進一步壯大。最終有助於新加坡走向兩黨制。

  一個有普選的地方，就算民主再假，都有希望。

  すべてがいま変わってく　すべてが始まる　(一切都在改變，一切都開始了)
  subete ga ima kawatteku subete ga hajimaru

  (Change, by Base Ball Bear，《圖書館戰爭》片尾曲)

  最後附一首我很喜歡的《We are Singapore》，身在新加坡那年的國慶歌曲﹕
  (留意裡面加了段新加坡的國家誓詞。)

  延伸閱讀﹕
  世澤兄﹕工人黨大勝﹗、對新加坡大選的最仔細分析
  (世澤推薦一篇新加坡網民的分析，的確詳盡。不過我想楊榮文選總統未必適宜，如李光耀所言，主動有為者不太適合選總統，這個位置太被動了。)
  海峽時報﹕大選結果
  聯合早報﹕選區得票結果、總得票率60.14%  行動黨蟬聯執政、阿裕尼見藍天  工人黨掀新頁、這美好的一戰、陳振聲﹕集選區制度像雙刃劍
  Channelnewasia.com﹕GE: A new chapter has opened, says George Yeo (楊榮文敗選宣言)

  • 4:5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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