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uary 12,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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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on the "Four Generations of HognKonger"
當很多人在罵呂大樂的《四代香港人》論把人勉強分類,「第四代」或「80後」這些標籤實屬廢話之餘,亦有人辯說呂大樂本意並非如此,甚至呂大樂的主旨是向「第一代」致敬而非標榜「第四代冇前途」云云。
我倒想抄抄書,不如大家看看他是如何評價他所屬的「第二代」(又稱「戰後嬰兒」)﹕
「戰後嬰兒」是很奇怪的一代人﹕批評別人沒有長大的是他們這一代,而實際上沒有真正長大的也可能就是他們的一代。不過,儘管他們也許未有真正長大過,但現實卻是這一代人擁有支配的地位與能力。
「戰後嬰兒」自相矛盾。但「戰後嬰兒」一代人的問題又不是在於自相矛盾,以今日的我打倒昨日的我(人總會變,也需要變,這可以理解),而是他們經常自覺或不自覺的以自我為中心,而且還要自以為是,有種指點江山的傲慢。近年,他們老了,隨之也多多少少添了一份自覺,承認自己傲慢。不過,不要誤會,這種反省不是認錯。「戰後嬰兒」一代人還是一貫的自以為是,以很自以為是的態度自我檢討。
(p.27-28)
呵呵,見到地產代理施老闆昨天在自己報中批評反高鐵人士「強要社會非跟我那套做不可……很容易變成想操控社會的人」云云。
姑勿論施老闆一席話是否為荷包而講,把無權無勢的反高鐵人士說成「想操控社會」,也是完全迴避了現在正是他們這一批人在操控社會的現實。現在人家反對他們操控社會,他們就說人家要操控社會啦。簡直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再看看他們如何把教育搞到有形無實﹕
大量「戰後嬰兒」都能享受當時香港社會給他們的第二次機會,在人生之中有多次「第二次」,有再進一步或翻身的可能。水鬼可以升都隍(這除了說明機會與運氣的存在之外,還表示大家都不計較個人的出身與背景),曾經是香港社會美好的一面。而在「戰後嬰兒」當中,自然有不少曾經都是水鬼。
現在,不少已晉身社會精英層的「戰後嬰兒」卻好像只記得競爭激烈的現實,而忘記了競爭過程中公平與公開的另一面。他們會強調競爭本身(因此一而再的強調提升競爭力),但卻忘記了競爭背後應該是要達至一個 meritocratic 的制度。到「戰後嬰兒」有機會去改革教育時,目標講來講去就是提高競爭力(因此教育也就不過是手段而已),meritocracy 一詞隻字不提。
……當年成長中的「戰後嬰兒」慨嘆無根、苦悶。現在,他們想了很多辦法去悶死下一代。
(p.34-35)
剛剛有篇報導﹕耶魯大學前校長說中國的教育制度是笑話,用來形容香港也差不遠。更不消提,那些「死光家長團」。
「戰後嬰兒」為了跟「三十世代」保持距離,拋出了「釀造年份」的概念﹕vintage HKU、vintage CU。要有精英份子的標籤,必須在八十年代那個年份之前於本地大學完成學業。(但據我從一些「三十世代」口中所知,某些「釀造年份」的「戰後嬰兒」也似乎—由他們的角度來看—特別討厭。)
(p.40-41)
(方按﹕這類人在港大可能最多,畢竟中大在「釀造年份」還是被港大看不起的。)
然後這一段,正好是現在政壇上那堆助紂為辱之輩的寫照﹕
生長於殖民地的全盛時期,「戰後嬰兒」自幼便明白只要接受現存的遊戲規則,才有機會在建制裡取得回報。他們很清楚,很多事情不是不可以問,而是問個明白之後,也不會因此而得到些甚麼好處。「戰後嬰兒」是犬儒主義者,工具論信徒,奉行實用主義。只要摸透了遊戲規則,他們會知道如何從中取得好處。
(p.42)
後話﹕按呂大樂的說法,方某是第四代,但其實我一向自覺像第三代,你看這一段就明白﹕
「三十世代」不懂「戰後嬰兒」那一套,後者明明一心想移民,卻口邊解釋為「曲線救國」﹔後者一早計劃將子女送去國際學校,卻開口句句「大中華」、「認識中國國情」。「戰後嬰兒」很多道理,講之不盡。無論是左轉還是右轉,總能自圓其說,並且以他們的新一套,作為社會的新標準。「三十世代」只知他們講一套,做一套,不明所以,無言以對。
因為沒有受過理想主義的幻覺與催眠作用的影響,「三十世代」比較實在、直接,不喜歡轉彎抹角,有話直說。
(p.45-46)
其實方某在先前的介紹中,
我曾經說過,在經濟轉型中,我們這一代是最慘的。
因為,我們的上一代,儘管面對經濟不景,但畢竟他們「風光」過。
我們的下一代,一懂事就是「建華八年」和九一一,沒見過好事,所以沒所謂「壞」。就是我們,成長於經濟最繁榮、泡沫的環境。我們認識的「人生」,就是上一代給我們看的「成功路」﹕讀書、做野、升職、買樓、結婚、生仔。
怎料,到我們大學畢業的時候(當然,有些人畢了業幾年,有些人剛進大學),經濟突然崩潰、「轉型」,世界從此不同。我們看到上一代的「風光」,但還來不及去「享受」,它就已經消失了。
我們還要承受上一代留下來的「泡沫手尾」。無論是政府或私人機構,要「節流」總是找新人開刀比較容易,因為他們最沒權力、也沒還價能力。裁員減薪先殺我們、升職加薪卻遙遙無望。這不再是老一輩所謂「努力就有出頭」的時代,階級流動已經大減、貧富懸殊卻越來越嚴重。就算你勤力過新界隻牛,也沒意義,因為現在的人已經嫌牛多了。
現在就算讓你當中產,你也只是個窮中產,而且樓價又回復到之前的泡沫水平了。
升職﹖買樓﹖結婚﹖生仔﹖這是啥﹖﹗在我眼中,這場經濟轉型,有如西羅馬帝國滅亡。
上一代就是羅馬帝國全盛期的子民,下一代就是日爾曼人,只有我們是看著「文明」滅亡的羅馬人。
Comments (8)
http://hk.news.yahoo.com/article/100102/4/fxgv.html
沈旭暉 : 第四代自問自答,明報,2010-1-3
問﹕「第四代困局」是普世的還是香港獨有?
答﹕不少傳統精英認為工作不夠從前穩定、競爭比從前激烈等現象,乃全球化時代的普世現象,香港人不應將自己視作特例無病呻吟。我剛申請一項研究經費,審批人就是這樣評價。但香港的第四代困局其實是獨特的,一來上一代人是移民潮、回歸、中國經濟熱的直接受惠者,令原來由三、四代共同承受的際遇,變成了第四代獨自承受的雙倍痛苦;另一方面,香港第四代相對競爭力下降是客觀事實,當港人開始接受「發展不是硬道理」,鄰近地區青年卻無所不用其極地自我增值,這又反過來加深了世代困局。
@kc2047 -
住正響割喉「競爭」蝗蟲竇隔籬,死嘅都唔止我哋;一眾東南亞鄰居,唔好得我哋幾多。
又:親身經歷過《香港8X》、《城市故事》入面嗰種生活,好難覺得宜家 everything's fine。
關於是否有耶魯大學前校長那樣說,我有點混亂。不過「那人」說得有道理。
"Yale University has contacted Mr. Schmidt concerning these rumors. "I have never said anything about Chinese universities that has appeared in a Yale publication," Mr. Schmidt told Yale. “Most importantly, those quotes are not my comments and they do not reflect my views."
http://opa.yale.edu/news/article.aspx?id=6926
第四代仲將要面對(大量第二代的)人囗老化問題呢,只是奇怪很少人提到。
@a_inus - 其實就算佢真係冇咁講,我都會照用果句話(頂多註明唔係佢講)。
@wongchifai - 之前有人說得妙﹕其實第二代人也標榜過「擺脫家庭束縛」,到現在自己老了,就開始大講「家庭價值」。正是呂大樂所說的「很多道理,左轉右轉,講之不盡」。
@kc2047 - 其實「發展不是硬道理」和「自我增值」並無矛盾。社會把注意力由「經濟」(=錢)轉移到其他方面,不代表沒有經濟的效益(雖然很多時是無形和難以量度的)。
如果「自我增值」只不過是「漫無目的不停進修、死做爛做」,那只不過是「鬥平鬥賤」而已,香港人無論如何都不會夠大陸爭。只有提升「層次」去看問題,才能擺脫這種「紅皇后」式的惡性循環。
澳門,我們先不理賭場,其實他們對舊社區的保育就已經吸引了更多的遊客、製造更多就業機會。但當香港的年青人走出來支持保育的時候,香港的老一輩就只見到「地皮重建」的價值。
其實老一輩和我們經歷的都是差不多,
那一個年代沒有金融風暴,衰退和危機?
只是我們較喜歡把自己描述為"不是我不找機會,而是機會不找我"的一種苦命人而已
@f051780 - 你說這種情況固然存在,但不能否認的是社會大形勢的確不同了。
每一個年代都有它的危機,但在一個正處於上升軌的社會中,機會是比較多、失敗後亦較易抓到第二次。當社會發展到某階段停滯了,機會就會減少,再加上既得利益者維持自身利益的故意阻礙,下一代能抓到機會的就更少。這是事實,就是呂大樂和沈旭暉等人都沒否認。
社會停滯甚至退縮之際是特別容易產生衝突的,就像黃仁宇(我記錯﹖)描述的明清社會,機會退縮到變成「零和遊戲」,大家都緊張兮兮,一點芝麻小事也會釀成大亂。現在的香港,其實亦如此。
你所說的,是在個人層面去看,我不會說你「錯」。但我們也要從社會、歷史的角度去看整幅圖畫。
當「大圍」是不好的時候,人家叫苦你還說人「你不努力罷了」,其實是一種二次踐踏。你怎知人家真的不努力﹖很努力但失敗的人,我見過不少。難道他們失敗了,連訴苦的權利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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