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13,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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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structure of China
組長在圖書館談起，說敝日記相當「反共」，又問如果中共倒了會怎麼。於是我說了一番被他評為「搞到好複雜」的理論﹕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中共倒了會怎樣。
因為中共統治上有一點很成功﹕就是破壞除了共產黨以外的一切社會建制。學者有一個說法叫「超穩定結構」，中國社會有一個很穩定的結構，並不隨著歷史而變。
簡單看歷史就知道，歷代以來朝代如何改變，制度變來變去都只涉及上面的統治者和官僚系統。最基層的家族和農村社會，兩千年來都沒甚麼改變。甚至皇帝也只管到縣，農村只要交稅完糧政府就不理，連糾紛也留給村中族中的「長老」解決。這個結構一直沿襲到清末，「皇帝」才被辛亥革命取消掉。根據黃仁宇的說法，國民黨也改革了「官僚」這一級，令官僚制度現代化(用黃的話是「從數目字上管理」)。但蔣介石亦未能觸及最基層，就喪失了大陸的政權。
中共建政後，透過土改和鎮反，基本上把地方的黑社會、地主等都鬥垮了，再把農業生產都整合到人民公社中，於是整個基層社會已被共產黨完全控制了。
(沒跟學生說的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在三年大饑荒時才可以阻止農民外逃避荒、文化大革命才可以真正波及全國，連「山高皇帝遠」處亦不免。這種事情國民黨是做不到的。)換言之，中共把基層社會的結構都打散了。這令到國內再沒有任何可以跟中共頡抗的勢力，這點在統治而言當然非常成功。但亦造成除了中共以外再沒其他社會建制的問題，亦即是說，如果中共突然垮台的話，中國就沒有另一個可以支撐社會的機制。
(學生問為何——蘇聯那麼強也可以突然解體，誰肯定中共不會突然無預警地垮台﹖)(再者，跟古代農民相比，今日農民對政府的依賴更大。就算不理福利，農民對公共服務的依賴都越來越大。試想想一場雪災影響有多大﹖)
但如果不說得那麼複雜，又如何解釋由古至今的變化脈絡﹖
想不反共也難的，如果知道了那麼多臭史也不反，還要因為怕它倒了局面難以收拾而支持它，那麼這真是史上規模最大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了。(十億人被劫持，還不是規模最大﹖)
(汶川大地震激發的民眾志願活動打破了中共統籌一切活動的慣例，影響力超出了改革開放後出現的非政府組織的程度，其實是中國正在形成中的公民社會很重要的一環。如果中國能夠形成一個公民社會，就可以有利於中共政權「軟著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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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舒爾賽﹕必須追究五一二責任、多維﹕川震一周年，紀錄片拍攝與思考
「現在人民不滿的是你們沒有制度完善，沒有民主監察下的特權濫用而無需負責的問題，就算三餐溫飽，但每日都生活在強權的淫威底下，那飯吃了也是從背脊骨落，是不會喫得開心的。」
Kursk﹕無視不義，乜總都是孬種
「他們連去追究的權利也被奪去，連行使公民權為子女尋求真相也不可以。這樣的冤情，胡溫會不知道嗎？救災期間，溫總理在災區哭了又哭，大家也一起心裡難過，但是一年了，淚是流了，但公義呢？責任呢？公民權利呢？……realpolitik雖然存在，但不是藉口，最高領導人沒有拿出力量和勇氣去為人民討個公道，那就是他們的問題。」
方某曰﹕他憑甚麼叫「總」，就是因為他負其全責。這不是法律責任，是政治責任。
av483曰﹕何以為總?合眾人之望,負諸人之責,行各人之事。貪黷無止,總者不能負其咎!
(還是那句，當日大眾相信「先救災後問責」的鬼話，現在當然「過左海就是神仙」了。)
Tommyjonk﹕我們還可以做什麼﹖
方某曰﹕
我倒不介意捐錢，因為自己沒甚麼其他事幫得到。
但寧願捐給認識和信任的慈善團體，好過讓香港政府倒我們的錢去(替他們)買人情。老媽有一句極之到肉﹕香港人自己想得到援助，也要左申請右申請被查來查去、還要被刁難被拖延，為何人家出一聲你就以億計給了人﹖不需要檢查是否需要嗎﹖不需要監督怎樣用嗎﹖
我不像林忌般，會拿《基本法》去反對捐款。只要是有用(而不影響本地服務的話)，捐去四川、捐去緬甸、捐去非洲也沒所謂，要說甚麼「本地用途」，就當是為香港行善積福、廣結善緣好了。
不過如果所有香港政府的捐款，用香港審計署的制度去監督運用的話，我會放心一點。-----------------
Comments (16)
你算乜鬼反共，係共產黨做埋晒反智負義失德不人道的事，成日跌入你批評的圈子內罷了。
至於共產黨倒台不知怎辦之說，我和世澤十年前就在討論了。國民不自立，難聽點說是抵死有餘。
"中共建政後，透過土改和鎮反，基本上把地方的黑社會、地主等都鬥垮了，再把農業生產都整合到人民公社中，於是整個基層社會已被共產黨完全控制了。"
然而現時也有黑社會和地主。地主當然是指各中外大小房地產開發商，他們大部分不屬高幹子弟，但永遠不會讓你知第一桶金如何得來。內地朋友信他們只是幕前代理人，幕後有龐大的政經力量操控著。他們表面的財富，例如胡潤富豪榜公佈的，未必是他們可隨心所欲，自把自為可運用的。如何成為下一個幕前人，內地人一直好奇，等於香港不少男人心底深處都想成為下一位陳振聰一樣。可是我認識的，總未能摸出一套潛規則出來。
能在內地有組織的黑社會，不會只是車匪路霸，至少能掌握一個走私渠道，懂地下金融運作的才能立足，不被打壓。成為黑社會的頭頭，固然有利用制度尋租的優先權，但亦有協助官府對付維權份子，堵截上訪者，逼害不與官府妥協的被征地農民等義務。每當官府有未能名正言順，有法可依行事的時候，就由他們代勞。
如何成為一個有官府庇護的黑社會份子 ? 先當公安、城管是公認的途徑之一。然而要當公安、城管也需一些竅門及人事關係。不少因被征地或天災失耕，因工廠倒閉失業的基層一直在努力摸索這條路。
成為 "幕前人地主" 的前題是否先要成為被官府垂青的黑社會份子呢 ? 內地人多數認為要。
港燦
"國民不自立，難聽點說是抵死有餘"
內地雖然貧富日趨懸殊，時有天災，但普遍貧困縣農民的生活水平也比大躍進的年代總算有改善，少了 "起義" 的動力。
小農文棍經常掛在口邊的謀生板斧 "小農 DNA 理論" 若成立，很難預期一個世代務農的中國人及其子孫會有吉卜賽人，猶太人那種肯脫離體制，四處流徙的冒險精神。
加上方潤文中提及 "今日農民對政府的依賴更大"，以上種種，令他們再無動力進一步求自立。
港燦
真係唔知你邊忽反共。
「史上規模最大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我懷疑基督教先係（無綁匪嘅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土豪劣紳也者，有又死，無又死。
報紙電視睇咁多年，懷緬中共前舊世界嘅觀點見過唔少。照咁睇，如果有日中共突然打柴，最方便快捷嘅做法，可能就係用舊酒新瓶，用新嘅土豪劣紳玩舊制，the end...
@bencrox - 如果大地震能令部分國人尋得自立之路，那麼這場天災也不算來得太冤枉。
@kc2047 - 係講緊原本果套冇左嘛，開放後當然會有新既黑社會啦。
但係依家政府同黑社會關係之密切，可能係歷代之最。
(就連對於國民黨，黑社會也不過是支持者而已。還不至於共生如此。)
@euyak - 其實我是反對共產主義的，不過如果共產黨不用列寧那套(例如像西方國家參與民主選舉)，那又沒必要去反它。
@Perennial_Loser - 如果用「大歷史」的角度看，國共的歷史價值正是把中國的建制全部打破，讓現代化的體制可以生根。問題只是，現在中共的所作所為，是促進中國的進化﹖還是阻撓﹖
我的答案沒有那麼深入, 很簡單: 除了軍閥叛變, 根本沒有其他破局方法. 從來平民起義沒有軍閥內應外合根本不會成功. 成功的話, 會變成一個個共產黨模式政府, 分得到三個國已經萬幸, 一如東漢末年.
至於洪門青幫, 雖然說是國民黨支持者, 但性質比今天的黑社會混沌, 有些堂口也不過是鄉親互助會性質, 沒有今天那麼鮮明.
@fongyun -
所以呢樣嘢真係頭痕到震...砒霜同山埃，食邊隻都死。
有時會諗，中共(又或者係整體共產政權)嘅罪惡，唔止係暴政，重包括消滅咗一種政體嘅選擇。鬼佬邊錯邊學摸下摸下搵到條路，但玩咗二千幾年「超穩定」同 learned hopelessness 嘅中國人，衰一次似乎已經打沉晒，翻唔到身...到頭來都係返去「嚿屎嗰度」。
你有看過鍾祖康的書，他常引李弘褀的一段說話如下：「它(中國的政治經濟體系)的運作，以一言蔽之，就是為維護統治機關...」我想這個是一矢中的。幾千年來如出一轍，只是現在政府掌握的手段更先進更厲害而矣。
至於中國發展中的公民社會，我想還要看多少中國人會有這種堅持。我們不是沒有反抗過的時候，但是掌權的殺得夠快夠狠，其他人就會識做收聲或者唔出聲。六四後有人說中共幾多年後必倒，到頭來這個超穩定結構還不是越來越穩固了。
@Perennial_Loser -
@cwcw - (心繫家國腔﹕)「睇住國家控制人民既科技不斷進步，我身為中國(共產黨既同路)人，真係感到好驕傲﹗」
Fongyun : " 國共的歷史價值正是把中國的建制全部打破，讓現代化的體制可以生根。問題只是，現在中共的所作所為，是促進中國的進化﹖還是阻撓﹖"
吳曉波對這個問題的觀察是我暫時見過比較冷靜及客觀的。推介大家多看他的專欄及著作：
http://www.ftchinese.com/column.php?id=007000008
自胡雪岩以來， "官商勾結" 體制不斷自我完善，至今已非常根深蒂固。49 年雖有政權更替，但中共之中央集權制度只令這體制更強化。依附此體制的既得利益者既多而廣。改革開放三十年，各經濟環節局部市場化後，更令各方既得利益集團達至一個從 game theory 而言的 "平衡" 狀態，無一個既得利益集團有誘因去改變現時的 "官商" 體制，從而獲得更大利益。再造就一個大軍閥去徹底打破目前體制的土壤都欠缺。
港燦
關於政府所收的捐款的下落，在 tommyjonk 那邊講了，不重複。總之，不要捐款給香港政府（當然，世上很多更「信不過」的政府啦，這裏按下不表了）！
講得難聽點，共產黨政權，同美國那些大銀行一樣："Too big to fail"
方潤可以看看維基百科轉載的文章，裡面有講明患上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人的四大特徵：
（1）要人質確實相信生命正受到威脅。
（2）施暴的人會給人質施以小恩小惠。
（3）控制人質的資訊來源和思想。
（4）讓人質感到無路可逃。
和中共的暴政很相似。
詳細可看這裡：
http://www.boyangu.com/2009/05/stockholm_syndrome_512/
國共兩黨自信可以將舊體制打破，結果是半桶水；問題是，國共的做法是不是人民在1920年代所要求的？是否合理？還是五四文人一廂情願？如果是，當時國共和參與其中那班（特別是北大）學生教授都好可恥，因為他們以救國之名，鼓吹集體主義，使集體主義中西合”璧”，中國草根社會萬劫不復
中國人如果對外族外國入侵造成大屠殺的暴行容忍，甚至稱之為甚麼盛世，那麼共產黨的問題，對這些中國人來說，簡直是小事，不足見怪
問題是這種生存價值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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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宇將歷史簡化了，也不應該盡信。我個人相信，中國的中央權力膨脹很久之前已經開始。實在是一步一步走進深淵，不知是否中國人太多，所以爭權特別激烈和殘酷？
秦中央集權只是整個環節的一部分；跟住有隋取消鄉村一級的制度；唐亡後制衡皇帝的士族衰亡了；蒙古人用暴力鎮壓漢人，增設行省制加強中央控制；漢人為了反蒙古人（逼不得已）要用更大暴力鎮壓奸細，跟住舉人數量爆炸，士人價值下降；接著滿人又用更大暴力的國家機器鎮壓漢人甚至其他民族；國民黨用更大暴力推翻滿人，並且走向列寧政黨之路，共黨用比國民黨更大的暴力去行使國家機器
每次侵略，每次革命都使暴力得以傳承，甚至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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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家沒有具影響力的次級團體，無論該黨倒不倒台，人民又能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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