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ril 23, 2009

• Densha Yang

  [電車元帥楊威利]

  (本文涉及少量內容，不喜勿入)

  《銀河英雄傳說》，田中芳樹，台北﹕尖端

  曾寫過一篇[抗命名將]，已說過自己沒讀過《銀河英雄傳說》，之前對這套小說的認識，只來自一篇〈石戈與楊威利的政治理念比較〉。(網上已看不到這篇文，暫時還有網頁存檔)

  儘管據聞在中學時代已經很著名，但中學時沒有聽過。不知道大導演讀過沒有，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向來對小說興趣不大，長篇小說更加。不要說《哈利波特》，就連金庸的作品也沒興趣讀(曾有一年，老師印了一疊某名家的武俠小說給我們作閱讀報告，我讀完就討厭得把它丟了)。

  要交待這些背景，是要說明，方某幾乎不讀長篇小說的。

  但《銀河英雄傳說》正是一套長篇小說，十本加起來篇幅怎也比《大崩壞》長。
  方某看得很起勁(用了差不多一個月去追)，可能因為方某的想法跟楊威利很合拍。

  雖說楊威利和萊因哈特都是這套小說的主角，但對於角色思想哲學的描寫，作者對楊威利顯然落墨最深，以致網上四處都有所謂「楊語錄」的選輯。在作者筆下，楊威利顯然像個哲學家多於軍人。(萊因哈特則相反，有一股霸主氣勢。小說裡說他挺起胸膛面對叛變士兵，就有拿破崙的影子。)
  楊威利對民主、共和的信念，說不定比[抗命名將]裡討論過的戴高樂更強，他對於民主共和主義的擁護甚於祖國。以致他認為自由行星同盟滅亡也沒問題，只要找到方法讓民主共和制度可以承傳下去就成(等待新銀河帝國衰落時東山再起)。

  未看這部小說前，已在其他地方接觸到自由民主思想，早就不覺得國家和政權是值得膜拜的東西。所以一看《銀河英雄傳說》，讀得格外流暢。

  只要看一段楊語錄﹕

  「沒有國家，人仍可活下去；但沒有了人，國家也就不存在了。」

  這簡直是對民賤聯謬論「沒有國哪有家」的最簡單駁斥。
  我倒懷疑，這本聲稱「為了人民，國家可以隨時捨棄」的書在高舉集體主義大旗的內地怎麼沒被禁﹖

  作者寫得那麼明顯，也是想讀者反思人民和國家的關係吧﹖(尤其日本也有以天皇/國家為名送人民去死的過去)
  如果讀完這套小說，還認同「沒有國哪有家」的話，那些人不死也是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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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點很有趣的特色是，銀河帝國那邊的人名，幾乎清一色是德文名。日本作者選德國人名，兩個都是二次大戰的邪惡「軸心國家」，是否一個有趣的對比﹖
  至於自由行星同盟這邊，則各種歐美名字、俄文名、中文、越南文之類統統都有。這種取名似乎也暗示銀河帝國只看門第，其他種族難以出頭，自由行星同盟則不拘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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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說缺點，就是如果你用科幻小說的角度看，它的科幻元素並不強。
  整本小說雖是說銀河帝國，但看起來跟地球上的帝國差不多。除了有如同「誠實豆沙包」的「自白劑」增加招供手段之外(現實也有「吐真劑」，但似乎只是令人較難撒謊的鎮靜劑)，所有人類的生活、政治和陰謀都一模一樣。

  甚至戰爭也是，作者對戰陣的描寫，還是地面作戰的前鋒、後衛、左翼、右翼，好像沒有上和下似的，但在外太空作戰很明顯是三維的。
  作者間中會寫上「敵人從上/下攻進來」，顯示他記得宇宙裡有三維。但既然是三維的，戰陣的編列就不可能只有「前後左右」了。以未來人的智慧，應該有「前後上下左右」才成。
  (當然，在沒有重力的太空中如何分「上下」就是另一問題，就算艦上有所謂「人工重力」系統，一隻艦的「上下」軸和另一隻艦的「上下」軸也不同。應該整支艦隊統一用三維笛卡兒座標系的XYZ軸表示才是。)

  如果說科幻小說是探討科學對人類的影響，那麼這部小說講的是「科學再進步，人類社會都是一樣」。人類增加到百億計，遍佈銀河系，但人類的政制還是那兩種﹕專制和民主。

  令人難解的是，中國的獨裁君主如秦始皇、朱元璋之類，每天都幾乎用上全副精神處理國事，整個銀河系各地千差萬別，當獨裁君主一天四十八小時夠不夠﹖就算科技再進步，思慮總需要時間吧﹖如果全交給電腦決定，那就不是君主獨裁而是電腦獨裁了。同樣地，民主的「自由行星同盟」各地自治的程度亦應該比現在聯邦國家的各邦更大才合理。
  但銀河帝國也不是完全獨裁，還有封建制。在未來是否可能還有這種制度姑且不論，不過分散皇帝需要作的決定，把地方交給貴族打理，亦可理解。問題倒是，為何封建五百年，也沒發展出甚麼地方割據﹖(只有少量貴族發動的內戰，卻沒有人搞獨立。這從中國歷史的角度看似乎不大可能)

  小說有些地方甚至是違背科學的，例如﹕

  1. 有一段指作戰中戰艦爆炸的閃光亮得連鄰近的星系也見得到。
  姑勿論爆炸的光是否可以跟恆星相比，就當那顆恆星較暗而高科技戰艦爆炸散發的能量特別多好了。如果說是鄰近的行星看到還說得通，但一個恆星系與另一恆星系，距離以光年計(太陽到最近的南門二，也超過四光年)。換言之戰艦爆炸的光，要幾年後人家才看得到呢﹗
  是星系，不是隔鄰的小島呀。

  2. 另一段更離譜，說軍官在航行中的戰艦上見到「星座」。我倒想知道是哪一套星座。
  我們說的「星座」，無論是古今中外哪套系統，都是指從地球看到的恆星排列樣式。同一星座中不同恆星與太陽的距離不一，實際上可以毫無關係(等於娛樂雜誌經常「借位」拍攝照片說人家拖手接吻之類)。理論上是把不同距離恆星都投映在同一天球上的結果，但事實上並沒有天球這回事。
  亦即是說，只要一離開地球(或者，太陽系)，我們所見的「星座」就會「走樣」，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就算日後每個星系上的人類都有「本地化」的星座，但在太空航行的戰艦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個星球上看到的「星座」。

  3. 有一個較隱藏的謬誤，就是所謂「天頂」。如果沒記錯，某段說艦隊的「天頂」方向有敵人入侵。
  其實只要明白了「星座」的問題，「天頂」的問題也不難理解。因為「天球」是在地球上看的天空，而「天頂」就是當地所見天空的正上方，在天球上的一點。由於事實上沒有「天球」，所以「天頂」其實就是你頭上一條向宇宙無限遠處伸延的線。問題是既然宇宙中沒有上下，又何來有「天頂」呢﹖

  (不過這問題也不是《銀河英雄傳說》才有。畢華流的《懸空海之戰》有更離譜的說法，他說這場戰爭發生於「北天頂」附近一帶。我想天文學家也無法告訴你哪裡是「北天頂」。
  同情地了解，就當「北天頂」是指地球(或某特定行星)自轉軸北極所見的天頂好了，前面既然已說「天頂」沒有真的一個「點」，只是一條伸延到無限遠的線，那麼這條線附近所有的星都算是「北天頂」附近﹖
  這種說法等於說，假設大地不是圓球，從尖沙嘴向北劃一條線，那麼「北極之戰」發生在哪裡﹖油麻地﹖沙田﹖上水﹖深圳﹖湖北﹖還是北京﹖天頂作為一個方向，根本不能用來指定特定地點，這是只有靠「天球」才會成立的錯誤概念。
  當然，我也喜歡《懸空海之戰》，但不等於要忽視這個問題。)

  (再者，地球不是固定的，而是繞著太陽公轉的，幸好地軸的斜率不太大、而且離太陽也很近，所以天頂的指向不會差太遠。但基於地球自轉軸的搖晃(歲差)，所謂「北天極」的指向(北極星)也有少許改變。
  如果像天王星般地軸傾斜率大到近乎「打橫轉」的行星，一極指著太陽，另一極背著太陽。那麼它的「北天頂」指向哪裡﹖天王星一邊公轉，「北天頂」就一邊在移動啦。
  更有甚者，其實連太陽系也不是固定的，而是不停繞著銀河中心旋轉，所以「天頂」的指向其實一直在變。當然在人類歷史的範圍內，太陽繞銀心運行的影響並不大。)

  這些不至於破解整本小說的佈局，不過倒是令人有點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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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譯本有個「獨特」的缺點，就是錯別字特多。由於有十本那麼多，而且是買回圖書館的，所以在下也沒逐個記下來。
  最難以接受的是，十幾年前中譯本出版後，手上是零七年的新刷版。即是說出版社在十幾年間，都沒有修改過譯稿上的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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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上次談港男的一些準則，在港女眼中，楊威利無疑是個電車男。
  (在她們口中，電車男=港男=冇出色，不需循「御宅族」方向理解)

  1. 最大的理由﹕「冇大志」，經常想退休，最大志願就是盡早退休領長俸。(而且最後還領不成)
  只會經常質疑自己的工作，就算上班也經常躲懶睡午覺。

  2. 月入未夠三萬。(至少在升任將官之前，應該如此)
  但又不懂理財，只會買舊書，不懂買股票﹔只住宿舍，不懂買樓。

  3. 說話害羞沒自信，厭惡應酬、不適應社交生活，不懂逢迎鑽營。
  終日只愛跟一批(沒名利權的)豬朋狗友相處。

  4. 沒有生活情趣，除了看書和紅茶外別無所好，甚至不懂調情、令女生高興。

  5. 相貌平平(雖然據聞是「一般地英俊」)，完全沒有萊因哈特那種「一行出黎迷死成村人」的風采。

  6. 最後的理由﹕「佢冇 jel 頭」(至少小說中沒說過他有)

  連楊威利的戰友也說﹕楊呆坐著就有美女投懷送抱，簡直是極度好運。

  • 5:0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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