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vember 26, 2008

• 《AM730》有一個專欄作者，這人是市場原教旨，早已明顯。
  不過如果他沒寫出這番話，我不會寫這篇文﹕(註1)

  「金融海嘯後，有左派乘機『抽水』，指市場不是萬能，干預也不是萬惡……說市場不是萬能，等於有人說民主不是萬能，是廢話。只有不學無術、或心術不正的人，才會以這些廢話來混淆視聽，誤導讀者。」

  如果你認為在下聲稱此人為「市埸原教旨」是老屈的話，請你留意他的標題。「自由貿易市場萬歲」這種肉麻說話也寫得出，不算市場原教旨算甚麼﹖
  當然，這只是題外話，最重要的是﹕

  1. 之所以要強調「市場不是萬能」，正是因為有人以為(或聲稱)市場是萬能的。
  更有甚者，是以市場萬能，否認市場失效並拒絕政府監管。因為根據「自由市場」的「教義」，監管必然會拖低效率。

  2. 謝毅此人，正是一個以為市場萬能的人，所以在他口中說出這番話，令人驚訝。
  在下幾乎每天看《AM730》。只看到他唱頌「自由貿易市場萬歲」，沒見過他討論自由市場帶來的種種問題(例如貧富懸殊、工時變長、非技術工人福利減少、環境或非量化價值被忽略、投資熱錢失序等等)，當然更不會討論如何解決這些問題了。
  如果不是以為「市場萬能」，怎可能會對問題視而不見﹖片面忽略市場失效的人，是為原教旨。

  3. 如果說謝毅此人毫無良知，倒也似乎太刻薄。
  畢竟他也討論過貧窮問題的，當然，他絕對會反對最低工資和搬出一大堆壞處作理由。
  但施老闆尚且討論過「負稅制」作為解決方案(儘管我很懷疑成效)，謝毅本人提出過甚麼解決方案呢﹖沒有﹗
  我唯一見過他提及的，是綜援。(他鼓勵老人家領綜援，不要勉強去拾荒)
  他更常提及的(我至少見過兩三次)，是以個人成功「脫貧」作例子鼓勵別人「努力D啦」，而漠視有很多人都很努力，但找不到工作或工資過低。謝毅叫那些人也去永遠領綜援嗎﹖

  我相信不需要重提「社會發展初期經濟生態位較多，已發展經濟的生態位較少，出頭機會減少」這說法，只要搬出自認精英主義者的李光耀也看得出的一件事就夠了﹕

  在一個民主社會中，我們不能只讓冠軍「勝者全取」。冠軍固然得到大獎，跑輸的人也要給他們一點安慰獎才成。
  (大意，《李光耀回憶錄》)

  (注意﹕「安慰獎」是分享經濟成果，不是指福利救濟。)

  問題正是，在一個完全自由的市場中，貧富懸殊和壟斷是必然會發生的。如果你要「自由貿易市場萬歲」和反對干預的話，「派安慰獎」根本做不到。(事實上，歐美國家在全球化浪潮下，工人工時已增長、同樣有很多工人因為新經濟職位空缺減少而失業。)
  香港號稱「最自由經濟體系」，壟斷和貧富懸殊自然也最嚴重。如果不增加一些「干預」手段(當然，哪種最好有待討論，不見得一定要最低工資，但重點是「干預有必要」)，只懂叫人「努力D啦」，那麼講甚麼關注基層，都是廢話。比起搞「有大學學歷者生仔女先揀學校」的李光耀更離譜，至少後者間中會派糖。(新加坡國家投資不讓國民過問，但國民可分紅，香港外匯基金賺了錢會分給你﹖)

  (另一奇事﹕以新加坡這種政府大力干預和參與經濟活動的國家，經濟不見得比「最自由」的香港差。從未見過市場原教旨回答這個，他們只會反問「你是否想住在新加坡」來迴避問題。)

  4. 謝毅經常聲稱，全球化的問題是來自不夠自由(富國製造貿易壁壘)，而不是太自由。這點也沒錯。但這不等於自由貿易沒帶來問題。
  事實上前陣子我同事剛剛問及，為何這年來油價大升大跌。方某雖對財經毫無研究，不過倒也會從不同學科拾人牙慧。因為石油持續減少(石油發現量已追不上需求增長，只是靠現有大油田供應)，所以長線而言，油價上升是正常的(註2)。但這年來的油價大幅上升，其實只因為國際投資熱錢炒賣石油期貨，把油價炒高了。之後投資者銀根抽緊、趕著套現，不能繼續炒，油價就突然下跌了。
  這種炒賣/大跌的循環，也是「自由市場」的一部分。如果炒賣的只是科網股，泡沫爆破的影響未必很嚴重，但石油是必需品，油價大幅波動就跟米價一樣，會嚴重影響民生。我不是說要政府指定油價，但政府肯定要插手保證石油穩定供應和價格穩定。
  我們更不能忘記，當年投資熱錢怎樣製造東南亞經濟泡沫，然後又帶來金融風暴。也可以想想，如果人民幣在年前已自由兌換，現在金融海嘯會令中國變成哪樣子﹖
  我不是說支持管制資金流動，而是我們必須防範資金流動帶來的不穩定。換言之，也是不能單靠市場，而是要干預。

  現在連格林斯潘也得承認自己疏於「干預」種下金融海嘯禍根了，他還死撐甚麼﹖

  5. 更搞笑的是，這人聲稱「沒有自由貿易，全球經濟會一夜崩潰，不止富國遭殃，窮國亦會受害。」
  在全球化的今時今日，這句當然沒錯。但這人似乎忘了，這世界不是一開始就有自由貿易的。
  未有自由貿易、經濟就不運作了嗎﹖古時不見得有誰遭了殃。
  全球化是有好處的，但還是那句老話﹕問題必須正視，不要只顧叫口號(包括「自由市場萬歲」)。

  6. 最後，歷史證明市場比官僚更有效率。
  當然，這也沒錯。但別忘記世上有很多東西比效率重要。(香港就連教育和醫療都片面追求「效率」，正是眾多問題之其中一源。)
  回望歷史，原來共產主義可能也有個好處﹕有共產主義在，資本主義世界才要大搞「福利主義」緩和貧富懸殊和分享經濟成果。共產主義一鬥垮了，敵人消失了，資本主義政府「派糖」的動機就減少了，於是形成左派所謂「新自由主義」的道路——實質就形同資本主義初期的「巧取豪奪，福利削減。弱肉強食，你死你事」。
  這種「新自由主義」，我巴不得今天就跟它告別。只是謝毅這類人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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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場是工具，沒甚麼「神聖不可侵犯」。市場就只是市場，正如街市只是街市。街市無所謂萬歲，有其方便、亦有其不便(例如污染)，要有公秤、管理員、消委會，市場亦同。
  就像李天命所言，「有病要醫治，無病不開刀」。無謂的干預要拒絕，但明明見到市場出了問題也不干預，那就等於諱疾忌醫。

  如果輕言「告別」甚麼主義毫無建設性，那麼高呼「自由貿易市場萬歲」的市場原教旨主義也不見得有建設性。不學無術、心術不正、混淆視聽、誤導讀者的，恐怕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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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到這裡，已經有人打算說方某也是左派，所以才會搞人身攻擊。
  首先﹕這不是人身攻擊，只是以牙還牙。早說了，如果這人不是去污衊別人，我才懶得出口。
  其次﹕方某根本不是左派，如果在下這種支持全球化、支持自由貿易(但又支持政府干預)的人也算左派，真正的左派肯定會覺得是一種侮辱。方某這種不夠左又不夠右的折衝(騎牆﹖)人物，可算兩面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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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思疑，如果為免被潘衛道謬論污目而罷看《都市日報》，又因為星島系罷看《頭條》，難道連《AM730》也要罷看﹖
  這類謬論實在令人太厭倦了。

  (註1﹕畢竟我還有很多文想寫，沒時間天天拿這種謬人來開刀)
  (註2﹕關於石油產量到達頂點的預測，《國家地理雜誌》有篇相關文章。)

  (後話﹕究竟我們是否有勇氣去面對西歐資本主義和東歐共產主義以外的另一區塊—北歐式的福利主義﹖我不是說一定要學，但為何人家做到我們做不到﹖也應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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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補﹕有網民指正，謝文題目應為「自由貿易萬歲」而非「自由市場萬歲」。特此更正。
  但究竟將「貿易」改為「市場」會否令拙文批評失效﹖留待看倌自行斟酌。
  我要罵人已經罵完了。

  • 11:4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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