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ctober 31, 2011

  • The Dukedom of Manchau III - locusts

    [文抄公國第三之蝗蟲]

    改革開放後,內地人來港漸多。窮者需救濟有之,富者不仁面目可憎亦有之,引來了很多人不滿。因內地人多,便以可吃光資源之蝗蟲喻之。不問而知,若以此名概括於所有內地人頭上,實有一竹篙打一船人之嫌﹔若說部分內地人之作為不惹人厭,亦屬自欺欺人。

    可是,若考究物種,蝗蟲不過為草蜢。草蜢本非禍,數目突然暴增則為禍。與之相較,份屬「同胞」之香港人,本性與內地人亦非截然不同,只是久居英國轄下有法治庇蔭之香港,習慣有別而已。

    近日網上流傳,內地人於自助餐桌「群搶」受歡迎菜色之片段,不少港人嘖嘖稱奇。方某卻感困惑﹕香港人吃自助餐,不也常見「執輸行頭慘過敗家」、搶先拿熱門菜色的事﹖更不用說,之前提及小朋友連不缺少的東西也要搶的事了。內地人搶食純粹是因為他們好勇鬥狠麼﹖
    如果說香港人沒搶得那麼難看,可能只因為香港的自助餐安排較好,經常添加熱門菜色,讓客人不用一起哄搶吧﹖(正如道長梁文道之評排隊﹕這是技術問題)

    方某多番強調香港人跟內地人並非截然不同,很多內地人的不良習慣和心態,香港人一樣有,只是程度與表現之別。就算亂拋垃圾,香港「同胞」亦優而為之。
    一知兄反問,難道承認一樣然後就一起做了嗎﹖

    當然不是。孟子曰「人與禽獸之異幾希」難道就是乾脆叫人做禽獸麼﹖
    而是說,自以為義、漠視自己有同類的缺點,抬高自己然後看不起人,是虛偽的。
    人要先承認自己有缺點,然後才可改進。正視自己跟內地人也有壞習慣(雖然程度或有別),才可以在鄙視這些行為的時候,警惕自己不要做出同樣的事,亦不要以偏概全地看低所有內地人。

    扯得太遠,回到「蝗蟲」。出這篇文的主因,是因為對內地人「蝗蟲」的譏諷,不得不令在下想起朱翁的這篇舊文,不過這篇文章中的「蝗蟲」是香港人﹕

    (朱維德《原來如此》,香港﹕明窗,1989。頁168-169。)

    自私泛濫

    報上曾有文章,說到香港遊客,在外地所表現的行為,非常醜陋,甚至有說「是蝗蟲過境,不可收拾。」

    綜合他們所指責的,不外幾點﹕(一) 香港的旅行團一到,人人都放盡聲浪,不停喧嘩,大吵大鬧。(二) 購物爭先恐後,毫無秩序。(三) 例不守時,總有人累全隊等候。(四) 不尊重領隊,抱一種「有錢使死人」的心理。

    平心而論,這幾點都是「芝麻綠豆」,但又不應忽視。從前的日本人外遊,人人都說他們慣脫鞋和隨街小便,其實脫鞋只限於飛機內和酒店中,隨街小便只是一小撮。害群之馬不必多,別人舉起竹篙,滿船受災。香港人這些「德性」,肯定已深印在外國人心目中了。

    一次我領團遊日本,在熱海乘搭子彈火車往大阪。熱海不是大站,只停留三分鐘。我怕團友大意,強調停車的時間短,上車的速度要快。我忽略了香港的學生沒有訓練列隊步操,人人都不慣排隊。火車一到,我們第十四卡的一擁而前,個個爭先登車,四五個人將車門堵着。我在後面看到第十三、十五卡的日本人兩個兩個魚貫而上,全部都走清,我們還上不到一半人。那次經歷,令我既尷尬、又羞愧。

    其實我們外遊全部的「醜陋」行為,不外乎出自兩個字﹕「自私」。大聲喧嘩,是有我無人﹔爭先購物,是怕人有我無﹔不守時,是單顧自己﹔「有錢使死人」,屬於自大﹔「打尖上車」,不想自己落後。這全是以自己的利益為前提。恰可的自私,並無不對,但做起來往往過分,變成自私泛濫,便有損或大損於人了。

    當然,看倌可以說跟「在地鐵大小便」差遠了,不過這篇是指責八十年代的香港人,總不能要求那麼低吧。(否則今天見到內地人在地鐵大小便,也不用覺得奇怪。就是因為已改革開放三十年了,還做出這種事才讓人不可接受嘛。)

    倒不如反思一下,廿多年了,文中所指的香港人缺點,有改善嗎﹖
    在下看來可沒有,這才可悲。

    同書稍後有篇相關的,與方某一向強調的亦有關,所以多抄一篇﹕

    無逸 (頁172-173)

    香港人看來很忙,其實大部分都是無事忙。他們忙些甚麼﹖飲宴、打牌、看電視。如果禁做這三樣,我看許多人會立刻百無聊賴,寢食不安。

    為甚麼移民要做「三等」公民﹖他們到了外國,缺少了親朋的飲宴,也不易湊腳打牌,電視言語不通,看得不知所謂。除了逛街,還可做甚麼。於是無所事事,唯有「等、等、等」﹗

    試看王亭之在番島,執筆寫專欄,主持講座,遙控小館,何時見他說悶﹖如果是我到了外國,上山下海,深弄小巷,固然可忙不了﹔即或豪雨大雪,閉處斗室,打開了甲骨,鑽回去四五千年前故堆,也可令我十天半月廢寢忘餐,怎會「三等」﹖

    《尚書》有《無逸》篇,就是周公擔心成王年齡漸長,安於逸樂,便作《無逸》篇,請他引為鑒戒。逸樂是歎世界,沒有甚麼不好。周公說﹕「乃諺既誕。」「亦罔或克壽。」「怨有同,是叢於厥身。」原來逸樂令人粗暴不恭,放肆無禮﹔香港人在旅遊中所表現的「醜惡」,原因本此。而且影響人的壽命,最不妙是別人的埋怨仇恨,都集中在你身上。

    廉政公署近年每年都進行「豐盛人生」的活動,而且特別着重向青少年灌輸這一個信息,是很有深意的。耽於逸樂,只有向錢看﹔眼中是錢,自然貪污﹔於是周公所說的,也就一一實現。人生豐盛,興趣廣泛,嗜好正常,生活就有意義。為甚麼香港人到了外國要「三等」,外國人卻能享樂﹖分別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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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某的其他書評與書介)